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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崗警詳細打聽了去教堂、衙門、省長官邸等處的近路,然後動身去看看經過市中心的那條河,路上把釘在木柱上的一張海報順手撕了下來,以便回去慢慢地讀讀。 他目不轉睛地端詳了一會兒走在木板人行道上的一位相當標緻的太太。
太太身後跟着一個家童,身穿僕人制服,一個包裹拎着手裡。 他端詳完了,又環視了一下周圍,好象要記牢這裡的景物似的,然後就直接返回客店,客店夥計輕輕攙扶他上了樓,進了自己的房間。 吃完茶,他坐到桌旁,吩咐給他拿來蠟燭,然後從衣袋裏摸出那張海報,湊到蠟燭跟前,微微眯縫着雙眼,開始讀起來。 不過海報上並沒多少吸引人的東西:正在上演科策布先生的戲,波普廖文先生飾羅樂,賈布洛娃女士飾科拉,其他角色就更不吸引人了;然而他卻一下讀完演員名單,甚至還讀了池座的票價,而且還看到了海報是省公署印刷廠印的;然後又把海報翻過來看:他想尋找一下背面可有什麼名堂,不過在背面他也沒有找到什麼,於是便揉揉兩眼,仔細疊起來海報,裝進小紅木箱裡。 這是他的習慣,見到什麼就要往那小箱子裡放什麼。 看來這一天要以一盤涼牛肉、一瓶冒汽的克瓦斯和在疆域遼闊的俄國有些地方打呼嚕來結束所說的了。第二天一整天用到造訪上去了。 來客出門訪問了市裡所有的高官顯貴。他去參謁了省長。省長原來同奇奇科夫一樣,既不瘦也不胖,安娜勛章掛在脖子上,聽說他已被邀請授與金星勛章了;不過,他是一個大好人,有時候甚至透花紗還要親手綉一綉。 後來他又去拜會了副省長,接着又拜訪了檢察長、公證處長、警察局長、包稅人、官辦工廠總監……遺憾的是當今世界上所有強者的名字記住的確有些困難,然而說一句來客進行了非常尋常的訪問活動也就足夠了:他甚至還去向醫務督察和市區規劃師表示了敵意。 後來他又久久地坐在馬車裡考慮着誰還應當去造訪,不過本市再也沒有什麼其他官員了。 他跟這些掌權人物談話的時候,每一個人會很巧妙地誇獎每一個人。
他向省長好象無意似地提到,進入他所管轄的省份就象進入了天堂一般,寬廣的道路象鋪上了天鵝絨般平整,如此賢明的官員政府能夠被挑選理應受到大力頌揚。 有關崗警的阿諛之詞他對警察局長說了一些。 在同副省長和公證處長談話時,雖然他們只不過是五品官,卻故意錯稱了兩次「大人」,討得了他們倆的歡心。這一切的結果是,省長請他于當天出席家庭晚會,其他官員有請他吃午飯的,有請他玩波斯頓牌的,也有請他在家裡喝杯茶的。來客來訪力避多談關於自己;即使談,那也是一般客套,顯得極其謙虛;在這種情況下,他的話多少有些轉文,說他是當今世界上一條無足輕重之蛆蟲,頗不值得諸公如此垂青,說他生平由於廉潔奉公而命途多災,屢遭攻訐,樹敵甚多,有人竟欲置他于死地,而今他盼望安閒度日,周游各地以求一安身立命之所,說他到達本市以後,認為不容推卸的責任乃是自己向當地官員表示敬意。 這就是本市的人從這位來客嘴裡聽到的一切。來客立刻就要去到省長的家庭晚會上露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