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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昂台羅 啊,老爺!他帶著一個跟班,裝束得就跟那匹馬差不多,一隻腳上穿著麻線襪,一隻腳上穿著羅紗的連靴襪,用紅藍兩色的布條做著襪帶,破帽子上插著一卷爛紙充當羽毛,那樣子就像一個妖怪,哪裡像個規規矩矩的僕人或者紳士的跟班!
特拉尼奧 他大概一時高興,所以打扮成這個樣子;他平常出來的時候,往往裝束得很儉樸。
巴普提斯塔 不管他怎麼來法,既然來了,我也就放了心了。
比昂台羅 老爺,他可不會來。
巴普提斯塔 你剛纔不是說他來了嗎?
比昂台羅 誰來了?彼特魯喬嗎?
巴普提斯塔 是啊,你說彼特魯喬來了。
比昂台羅 沒有,老爺。我說他的馬來了,他騎在馬背上。
巴普提斯塔 那還不是一樣嗎?
比昂台羅 聖傑美為我作主!
我敢跟你打個賭,
一匹馬,一個人,
比一個,多幾分,
比兩個,又不足。
彼特魯喬及葛魯米奧上。
彼特魯喬 喂,這一班公子哥兒呢?誰在家裡?
巴普提斯塔 您來了嗎?歡迎歡迎!
彼特魯喬 我來得很莽撞。
巴普提斯塔 你倒是不吞吞吐吐。
特拉尼奧 可是我希望你能打扮得更體面一些。
彼特魯喬 打扮有什麼要緊?反正我得儘快趕來。但是凱德呢?我的可愛的新娘呢?老丈人,您好?各位先生,你們怎麼都皺著眉頭?為什麼大家出神獃看,好像瞧見了什麼奇蹟,什麼彗星,什麼希奇古怪的東西一樣?
巴普提斯塔 您知道今天是您舉行婚禮的日子,我們剛纔很覺得掃興,因為擔心您也許不會來了;現在您來了,卻這樣一點沒有預備,更使我們掃興萬分。快把這身衣服換一換,它太不合您的身分,而且在這樣鄭重的婚禮中間,也會讓人瞧著笑話的。
特拉尼奧 請你告訴我們什麼要緊的事情絆住了你,害你的尊夫人等得這樣久?難道你這樣忙,來不及換一身像樣一些的衣服嗎?
彼特魯喬 說來話長,你們一定不願意聽;總而言之,我現在已經守約前來,就是有些不周之處,也是沒有辦法;等我有了空,再向你們解釋,一定使你們滿意就是了。可是凱德在哪裡?我應該快去找她,時間不早了,該到教堂裡去了。
特拉尼奧 你穿得這樣不成體統,怎麼好見你的新娘?快到我的房間裡去,把我的衣服揀一件穿上吧。
彼特魯喬 誰要穿你的衣服?我就這樣見她又有何妨?
巴普提斯塔 可是我希望您不是打算就這樣和她結婚吧。
彼特魯喬 當然,就是這樣;別羅哩羅嗦了。她嫁給我,又不是嫁給我的衣服;假使我把這身破爛的裝束換掉,就能夠補償我為她所花的心血,那麼對凱德和我說來都是莫大的好事。可是我這樣跟你們說些廢話,真是個傻子,我現在應該向我的新娘請安去,還要和她親一個正名定分的嘴哩。(彼特魯喬、葛魯米奧、比昂台羅同下。)
特拉尼奧 他打扮得這樣瘋瘋癲癲,一定另有用意。我們還是勸他穿得整齊一點,再到教堂裡去吧。
巴普提斯塔 我要跟去,看這事到底怎樣了局。(巴普提斯塔、葛萊米奧及從仆等下。)
特拉尼奧 少爺,我們不但要得到她的歡心,還必須得到她父親的好感,所以我也早就對您說過,我要去找一個人來扮做比薩的文森修,不管他是什麼人,我們都可以利用他達到我們的目的。我已經誇下海口,說是我可以給比恩卡多重的一份聘禮,現在再找了個冒牌的父親來,叫他許下更大的數目,這樣您就可以如願以償,坐享其成,得到一位如花似玉的夫人了。
路森修 倘不是那個教音樂的傢夥一眼不放鬆地監視著比恩卡的行動,我倒希望和她秘密舉行婚禮,等到木已成舟,別人就是不願意也無可如何了。
特拉尼奧 那我們可以慢慢地等機會。我們要把那個花白鬍子的葛萊米奧、那個精明的父親米諾拉、那個可笑的音樂家、自作多情的裡西奧,全都哄騙過去,讓我的路森修少爺得到最後勝利。
葛萊米奧重上。
特拉尼奧 葛萊米奧先生,您是從教堂裡來的嗎?
葛萊米奧 正像孩子們放學歸來一樣,我走出了教堂的門,也覺得如釋重負。
特拉尼奧 新娘新郎都回來了嗎?
葛萊米奧 你說他是個新郎嗎?他是個賣破爛的貨郎,口出不遜的郎中,那姑娘早晚會明白的。
特拉尼奧 難道他比她更凶?哪有這樣的事?
葛萊米奧 哼,他是個魔鬼,是個魔鬼,簡直是個魔鬼!
特拉尼奧 她才是個魔鬼母夜叉呢。
葛萊米奧 嘿!她比起他來,簡直是頭羔羊,是隻鴿子,是個傻瓜呢。我告訴你,路森修先生,當那牧師正要問他願不願意娶凱瑟麗娜為妻的時候,他就說,「是啊,他媽的!」他還高聲賭咒,把那牧師嚇得連手裡的《聖經》都掉下來了;牧師正要彎下身子去把它拾起來,這個瘋狂的新郎又一拳把他連人帶書、連書帶人地打在地上,嘴裡還說,「誰要是高興,讓他去把他攙起來吧。」
特拉尼奧 牧師站起來以後,那女人怎麼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