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頁
一會兒,叫過那兩個人來。國師看了一看,點兩點頭。元帥道:「老爺為何不開言,只是點頭?」國師道:「我初然只說是安反了頭,原來是他自取的。」元帥道:「怎見得是他自取的?」國師道:「反了頭的,只因他平素為人有些背前面後,故此今日再生也是背前面後。」元帥道:「那飛了心的,面卻是正的,怎麼也叫做自取哩?」國師道:「面是他的,心卻飛了。這個人只因他平素為人有些面是心非,故此今日再生,也還是面是心飛。」元帥道:「老爺慈悲為本,方便為門,伏乞超度他兩個人這一遭罷。」老爺道:「這兩個人可講得話麼?」兩個人一齊答應道:「講得話。」老爺道:「還要你各人自家招認,改過前非,我卻好來超度你哩!」兩個人一個說道:「我自今以後,再不敢背前面後。」國師道:「你自家不背前面後,那個捉着你背前面後,還了原罷。」剛說得「還了原」三個字,果然的原來還是原來好好的一個漢子,磕頭禮拜而去。一個剛說道:「我自今以後,再不面是心非。」國師道:「你自家不面是心非,那個捉着你面是心非,還了原罷。」也剛說得「還了原」三個字,果然的原來還是原來的好好的一個漢子,磕頭禮拜而去。元帥道:「國師無量功德,無處無之。」國師道:「天師,你與他和了罷。」天師初然間應承了和,只說是頭不接上,人不得活。這如今看見接了頭,活了人,他卻反不得齒,只是心上還是不肯,說道:「既是國師老爺要和,學生怎麼敢拗?只怕他還不肯和。」國師道:「也罷,你明日再去一探,看他那裡何如?」
到了明日,天師出馬,只見飛鈸禪師已自出城門下,帶著個徒弟,搖也搖的搖將來。剛出得城門外,天師拿起九龍神帕,望空一撇,那寶貝和你耍子哩,一會子遮天遮地下來。天師心裡想道:「今番撈着這個賊禿也!」 哪曉得那賊禿是有些意思,一手一扇飛鈸,遮在頭上,做個斗篷;一手一扇飛鈸,踹在腳下,做個風車,一聳而起,恰好就在九龍神帕的背上去了。天師看見走了那個賊禿,心上吃惱,連忙的收將神帕回來,恰好的撈翻了佗羅尊者在裡面。天師道:「未得其龍,先截其角。」撈翻了這個徒弟,也斷了賊禿一隻手。”正都在繩穿索捆之時,不作準備,哪曉得賊禿復手一扇飛鈸飛過來,也翻一個道士去了。仰着一扇鐃鈸,盛着一個道士,就像一個瓢盛了一瓢水,且是好不穩當也。天師道:「賊禿,你輸了個徒弟與我也。」禪師道:「你輸了個道士與我也。」天師說:「那和尚輸了。」和尚說:「天師輸了。」天師說自家贏了,和尚也說自家贏了。天師終是去了個道士,心上有些不服。
只見後營裡閃出一個武狀元唐英來,躍馬揚鞭,高叫道:「你們兩家都好廝賴哩!憑我來解一個交也罷。」那飛鈸禪師看見唐狀元生得青年美貌,目秀眉清,倒也盡可人的意思,高叫道:「你是甚麼人,敢來解叫?」唐狀元道:「我是個後營大都督武狀元浪子唐英。」禪師道:「你既是個唐狀元,就憑你解一個交也罷。」天師道:「我祖代天師的人,和你有甚麼交解得!」唐狀元道:「一個不要說長,一個不要說短。但憑我連中三箭,你們兩家子就要開交。若是內中一箭不中之時,但憑你兩家子廝殺去就是。」
飛鈸禪師道:「我且問你,交是怎麼解?」唐狀元道:「我這邊還你徒弟,你那邊還我道士,彼此不失和氣就是。」禪師道:「解交之後何如?」唐狀元曉得天師捨不得道士,權且解這一交,到了後面又有個道理,高叫道:「自古說得好: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當。到了後面再處。」飛鈸禪師道:「唐狀元說得有理。到了後去,我豈是個怕的?再作道理。」唐狀元道:「你兩家子都要推出人來。我這裡三通鼓響,彼此都要交割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