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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都是實在的,這都是實在的~不錯,全都是實在的。不過他一發命令,你就一定會跳起來。跨一步,咆哮一聲;咆哮一聲,走一步~人們說亞哈船長就是這樣。可是一點也沒有提到好久以前在合恩角所發生的事,提到他象死人一樣躺了三天三夜;一點也沒有提到他在聖塔(聖塔~秘魯的一個港口。)的聖殿前跟西班牙人的惡鬥麼?~這些都一點沒有聽說過嗎?一點也沒有提到他把口水吐在銀葫蘆裡嗎?一點也沒聽到那個根據預言所說的,他在上次航行中失掉了一條腿的事情麼?這些事情以及其他等等,你們一句也沒有聽說過嗎?不,我想你們是不會聽到的;你們怎能聽得到呢?誰能知道這些呢?我猜想,就是虔南塔開特也都不知道的。但是,你們也許聽說過那條腿的事情,他怎樣失掉腿的事情吧;嗯,你們一定是聽說過了,我敢說。啊,不錯,那是差不多大家都知道的~我是說大家都知道他只有一條腿;都知道是一隻大鯨把另外那條腿給搞掉了。」
「朋友,」我說,「你這些莫名其妙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我可不清楚,我也不把它當一回事;因為,據我看來,你的腦子一定有些小毛病。不過,你如果是在講亞哈船長,講那艘'裴廓德號,,那麼我得告訴你,他失掉一條腿的事情,我是全都清楚的。」
「全都清楚,啊,~真的嘛?~全都清楚?」
「完全是真的。」
這個叫化子似的陌生人,站在那兒,對著「裴廓德號」手指眼瞄了一會兒,彷彿陷入困惑的沉思中;然後動了一下,轉過頭來說道:~「你們已經當上了那條船的水手啦,是嗎?在檔案上簽了字啦?嗯,嗯,要簽的,都簽好了,該怎麼樣,就怎麼樣,不過,也許到頭來又不會怎樣。不管怎樣,一切都已定啦,安排好了;總得有些水手跟他一起走,我猜想;這些和另外一些人,願上帝都憐恤他們吧~祝你們早安,船友們,早安;願那個說不得的神聖的上天保佑你們;很對不起,我耽擱你們啦。」
「聽著,朋友,」我說,「你要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跟我們說,就說出來,不過,如果你只想哄騙我們的話,那你可耍錯了把戲啦;我必須說的就是這些。」
「這說得很不錯,我喜歡聽人家用這種方式說話;你正是他要的人~象你這樣的人。祝你們早安,船友們,早安!啊,你們到那邊的時候,請跟他們說,我已經決定不做他們的水手嘍。」
「噲,我親愛的朋友,你用這種方法是哄不了我們的~你哄不了我們。人生在世最容易做的事,就是裝得象個渾身有什麼了不起的秘密那樣。」
「祝你們早上好,船友們,早上好。」
「今兒早上本來就很好麼,」我說。「走吧,魁魁格,咱們還是丟開這痴子吧。不過且慢,請你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好嗎?」
「以利亞(以利亞~耶穌降生前九世紀之希伯來預言大家,見《舊約。列王紀下》。這裡作者借用《聖經》上以利亞與亞哈的關係,來寫本書中的以利亞與亞哈的關係。)。」
以利亞!我想一想後,我們便走了,我們兩人都對這個衣衫襤褸的老水手說出各自的看法來;最後一致認為,他不過是個騙子,想嚇唬嚇唬人而已。但是,我們也許還走不上一百碼地,剛要拐彎的時候,我回頭一看,卻又看到了以利亞在遠處跟着我們了。不知怎的,我一看到他,就心裡一撞,我也不對魁魁格說他還跟在後面,只是和我的同伴繼續地走着,一心又想看看這陌生人是不是還跟我們同樣拐彎。他拐彎了,於是我認為,他是在跟蹤我們了,但是,他究竟有什麼意圖,我卻死也想不出。這種情形,加上他那含含糊糊。半暗示。半揭露,躲躲閃閃的談話方式,一下子使我產生各種講不清楚的驚異和信疑參半的想法,而且全都聯繫到「裴廓德號」;亞哈船長;他所失掉的那條腿;合恩角的昏厥;銀葫蘆;以及我上一天離開那條船時,法勒船長對我說的關於亞哈的那些事情等等;也聯繫到那個蒂斯蒂克老太婆的預言;聯繫到我們自己已經答應出航的航程以及其它許多朦朦朧朧的事情。
我決定要弄清楚這個衣衫襤褸的以利亞是不是真的在跟蹤我們,因此,我故意同魁魁格穿到對面去,又從那邊往回走。但是,以利亞卻繼續向前走去,好象一點也不注意我們似的。這就使我放心了;於是我再次地,也覺得是最後地在心裡判定他是個騙子。
第二十章
全體出動
過了一兩天,「裴廓德號」上真是大忙特忙起來了。不但舊篷帆都補好了,新篷帆,一匹匹的帆布,一捆捆的繩索也都陸續送上船來了;總之,一切都表示出這條船正在趕緊結束準備工作。法勒船長很少。也可以說根本沒有上過岸,而是整天坐在他那個小屋子裡,嚴密地監視着那些水手;比勒達則到各種鋪子做採辦工作;那些僱來艙裡和索具上工作的人,天黑後還要工作好久。
在魁魁格簽了約的第二天,船員們住的各個客店都接到了通知,要他們必須把衣箱等物在天黑前運上船去,因為船得多久才開航是說不定的。因此,我和魁魁格把行李送上船後,決定還是在岸上睡到正式開航才走。但是,他們好象總是老早就發出通知,卻要過了好幾天才開航。不過,這是不足為奇的;在「裴廓德號」完全裝備停妥之前,確是有一大堆事情要做,而且究竟要考慮多少事情,也難以逆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