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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這事情百思而不得其解。梅普爾神甫已因真誠和聖潔而擁有如此名震遐邇的聲譽,我怎能懷疑他不過是靠任何狡詐手法才博得赫赫名聲呢。不,我心裡想,在這方面,一定還有更微妙的道理;而且,它一定標志著某些眼不能見的東西。那麼,難道他會靠這種肉體上暫時跟人們隔離的舉動來表示他在精神上也暫時跟外界一切千絲萬縷的聯繫都割絶了嗎?會的,因為就充滿極樂之泉源說來,我認為,這個講壇就是這個上帝的信徒的獨立要塞~一個巍峨的艾倫勃萊茨坦(艾倫勃萊茨坦~德國著名要塞,位於萊茵河右邊,在科布林士對面的高岡上。),城垣裡還有一口萬年不竭的水井。
但是,這張根據這個牧師以前的海上生活而設的靠梯還不是這地方的唯一奇特的特點。在講壇兩側的石碑中間,在它後面的牆壁上還飾有一幅大油畫,畫着一隻宏壯的船正在冒着狂風暴雨奮勇前進,想擺脫後邊那許多凶險的岩石和滔天白浪。但是,在泡沫飛濺和滾滾烏雲的上面,卻泛着一片小島似的陽光,照射出一個天使的臉來;這張光輝的臉還遠遠地對著那只動盪的船甲板投射出了一束光芒,有點象是那塊現在嵌在「勝利號」(「勝利號」為英國托馬斯。斯拉特爵士所設計的戰艦之一,英國海軍大將納爾遜(
1758—
1805)在受任地中海艦隊司令時曾以它作旗艦,他于一八○五年與拿破崙交戰時被炮彈擊斃于後甲板上。這只船自一九二二年起,即泊在樸茨茅斯的碼頭上以為紀念,供眾參觀。)的船板上。紀念納爾遜陣亡的銀牌。「好壯麗的船呵,」那天使似乎在這樣說,「衝呀,衝呀,你這壯麗的船,辛苦地把起舵吧;看哪!太陽正在突圍而出;雲朵也在散開了~眼看就是最晴朗的蒼穹啦。」
而且,講壇本身除了那張梯子和那幅油畫以外,並不就毫無海上情調的痕跡。它那嵌板的前沿就很象船隻的扁平的船頭,那本放在突出的斜板上的《聖經》,就是模仿船隻的提琴頭似鐵嘴(鐵嘴~古代戰艦用以衝破敵艦,在艦首裝上的鐵嘴。)的式樣。
還有比這更富有意義的嗎?~因為講壇從來就是人間的為首的部分,其餘的一切都是跟着它走的。講壇領導整個塵世。特別叫人討厭的暴風雨就正是從這裡被首先發現的,船頭必須具有首當其衝的能耐。上帝的清風或逆風就正是從這裡被首先變成順風的。不錯,世界就是一隻向前駛出的大船,而且沒有一次完整的航程;這只講壇就是它的船頭。
第九章
講道
梅普爾神甫站了起來,以一種謙遜的長者的柔和聲氣,命令四散的人群聚攏來。「右舷走道的,喂!靠向左舷~左舷走道的靠向右舷!靠中間來,靠中間來!」(作者故意寫這個神甫平常仍在使用一般航海術語。)
凳子間頓時發出一陣笨重的靴子的低沉的隆隆聲,和一陣更輕的女鞋的聲,接着又是一片鴉靜,每隻眼睛都望着那個傳道者。
他歇了一忽;然後跪在講壇前頭,攔胸交叉起他那雙棕色的大手,抬起他那閉着的眼睛,那麼深懷誠意地作起禱告,好象跪在海底作禱告。
禱告過後,他以曳長而莊嚴的聲調,有如一隻陷在迷霧的海上的船隻那種不斷敲擊的鐘聲~他就以這種聲調朗誦起如下的聖詩來;但是,行將結束的時候,他卻態度一變,突然迸發出一陣興高采烈的狂歡聲來。。。。。。
大鯨的恐怖和肋骨,
困我在陰森可怕中,
神光普照的浪濤滾滾而過,
把我高高舉起,重重拋進毀滅之都。
我見地獄大張着口,
那兒有無邊苦痛愁傷;
只有經受過的人才會知道。。。。。。
啊,我正陷進絶望深淵。
在凶險的災殃裡,
當我几乎對失去信心時,我叫喊我主,
俯耳傾聽我的申訴。。。。。。
大鯨就不再禁閉我。
騎着燦爛的海豚星,
迅速趕來解救;
我的救主上帝的臉龐,
亮得怕人,宛似閃電照耀。
我的歌將永遠刻記
那可怖。快活的時辰;
我把榮耀歸於上帝,
感謝的神恩和全能。
差不多所有的人都唱起這首聖詩,歌聲昂揚繚繞,蓋過了暴風雨的號嘯。稍微歇了一會兒,佈道者慢慢地翻着《聖經》,最後,他把手按在要講的書頁上,說:「親愛的船友們,請聽《約拿書》第一章最後一節~'耶和華安排一條大魚吞了約拿。,」(即《舊約。約拿書》,以下這個牧師所說的有關《聖經》的文字,譯文都引自《聖經》漢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