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爾告別了結識不久的姑娘,湯姆告別了朱爾和維萊。爸、約翰叔叔對郝斯頓和小個子主任說:「我們明天一早就要走了。」第二天天還沒亮,一家人登上卡車,湯姆開車出了收容所。守夜人說:「祝你們走運。」
湯姆回答:“也祝你走運,再車子沿他們來的路開去,開過原先那個胡弗維爾村,那兒又搭起了棚子,住上了人。那晚遭火燒的事,就象刮過的一陣風,下過的一場雨。突然,車頭發出噝噝的響聲,路上有顆釘子戳破了一條內胎。湯姆只得停下來跟奧爾一起修補。
補好車胎,正打着氣,打北面開來一輛小汽車,停在公路的另一邊。車上下來個商人模樣的人跟他們打招呼:「你們要找活幹嗎?」湯姆說:「當然要。」「會摘桃子嗎?」「什麼都會。」「往北四十哩光景有很多活,夠你們干的。」
「告訴我們怎麼走,我們馬上就去。」「往北走三十五六哩到畢克斯菜,往東拐再走六哩光景。隨便找個人問問胡伯農場在哪兒就行了。」「謝謝您。」
「可知道還有人想找活幹嗎?」「當然有。前面青草鎮那個收客所裡有一大批呢。」「我得去一趟。」他爬上小汽車就開走了。
四個男人輪流使勁把氣打足,由奧爾駕駛向北開去。在駕駛室裡,媽、湯姆和奧爾都高興極了。媽說:“到底找到工作了。有四個人幹活,說不定馬上能賒點什麼。
先要買麵粉和發酵粉,還有肉。肥皂非買不可了,還得買點牛奶。那護士說,羅撒香該吃點牛奶。”過了畢克斯萊,車子往東拐,開上一條狹點兒的路。
路兩旁都是果園,遠遠望去,前面停着好些汽車,還有一長排摩托車停在路邊。湯姆想,準有車子壞了。
等他們開近,一個州警舉手讓奧爾停車。問明他們是做工來的,就說:
「好,你們等一會兒。」他招呼前面的人:“又來一輛車。有六輛車等着了。
最好把這一批放過去。”湯姆問:「喂,這是怎麼回事?」警察說:「前面有點小小的糾紛。別急,你們就可以過去的,跟着走就是了。」“前面傳來摩托車開動的響聲,那排舊汽車緊接着往前移動,約德家的卡車跟在最後頭。
兩掛摩托車領路,兩掛摩托車殿後。湯姆不自在地說:「不知究竟是怎麼回事。」奧爾說也許路壞了。湯姆說:“也用不着四個警察來給咱們引路呀。
我不喜歡這樣。”領頭的兩個警察一拐彎,開進一條石子鋪的甬道。那些舊汽車連忙跟上。
湯姆看見路旁干水溝裡站着一群人,一個個張着嘴,彷彿在喊叫,揮着拳頭,滿面憤怒的神色。有個健壯的女人朝汽車奔來。一輛摩托車過去,擋住了她的路。一道高高的鐵絲大門徐徐敞開,等六輛舊汽車開進去,又關上了。
摩托車隨即掉頭,往來處開去。摩托車一定,就聽見干水溝裡那群人的吼聲。
兩個帶散彈槍的男人站在甬道邊喊:「往前去,往前去。媽的,你們等什麼!」六輛汽車往前開去,轉一個彎,就到了工人停車住宿的場所。那是個方場,場上一排排排着五十所平頂小屋。場子邊有個水塔,另一邊有家雜貸鋪。
每排小屋的盡頭都有兩個帶散彈槍的男人。
六輛汽車一停,先來兩個管事,逐一查問姓什麼,有幾個男人,幾個女人,幾個孩子,然後告訴他們住幾號房。約德家是六十三號。
車子開到六十三號門邊,一家人從車上下來。又來了兩個警察,一個拿張長長的名單,一個問:「姓什麼?」湯姆不耐煩地說:「約德。」拿名單的說:「不在這上頭。我看還合格。」
然後告訴他們:「只要你們老老實實做工,少管閒事,我們不會跟你們過不去的。」說完,一起轉身走到甬道的盡頭,在兩隻木箱上坐下來,那位置正好控制整條甬道。湯姆瞪眼望着他們,他想:「可真存心讓我們在這兒過得自在呢。」屋裡除去廚房間有隻爐子以外,啥也沒有。
地板上濺滿了油跡,一股汗臭和油膩味。羅撒香說寧可住帳篷。媽打起精神說:「收拾收拾,還不算太壞。有地板,下雨也不會挨淋。」
男人們悄悄卸着行李,一陣恐懼蒙上他們心頭。一片小屋寂靜無聲。有個女人在甬道里走過,低着頭,連望都不望他們一眼。
湯姆和爸正把床墊往屋裡搬,一個辦事員來登記他們有多少人做工。對他們說,摘桃子是按件計工,五分錢一箱。只要當心,孩子也可以幫忙。媽問能不能馬上領到工錢。
他說,領工錢不行,不過可以拿工錢作抵,到雜貨鋪去賒賬。他領着湯姆他們幾個來到果園。
桃樹枝上一個個桃子象黃裡透紅的圓球。工人在果樹間匆忙地來來去去,從枝頭摘下桃子放進桶裡,然後裝進木箱,再把木箱搬到驗收處,有辦事員在那兒按戶頭驗收登賬。約德家四個人各自在驗收處領了桶。辦事員關照他們說,不許把桃子弄破了皮,落地的桃子一概不要,否則不收。
湯姆幹得挺快,一會兒摘滿一桶,三桶盛滿一箱。他端起木箱送到驗收處,說:「五分錢的活兒。」辦事員翻了幾隻桃子,“放一邊兒去,這是廢品。我說過別弄破了皮。
你是從桶裡往外倒的不是?看,所有的桃子都碰傷了。這箱不能收。你得輕輕放進木箱裡才行,不然就白千了。”湯姆懊喪地回來跟大家說:「你們也是倒的吧?不行,得慢摘輕放。」
這下子進度慢了。湯姆想了個辦法,讓露西和溫菲爾德也來,光叫他們把桃子放進木箱。媽也來了,她原想早點來的,可是羅撒香暈倒了,得照顧羅撒香,就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