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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2講:平公射鴳①,不死,使豎襄搏之②,失。公怒,拘將殺之。叔向聞之,夕,君告之。叔向曰:「君必殺之。昔吾先君唐叔射兕于徒林③,殪,以為大甲,以封于晉。今君嗣吾先君唐叔,射鴳不死,搏之不得,是揚吾君之恥者也。君其必速殺之,勿令遠聞。」君忸怩,乃趣赦之。
【註釋】
①鴳:一種小鳥,即今所謂鵪鶉。②豎襄:豎是宮中的小臣,名襄。③兕:犀牛。徒林:林名。
【譯文】
晉平公射鵪鶉,沒有射死,派豎襄去捕捉,也沒捉到。平公大怒,把豎襄拘禁起來,準備殺掉。叔向聽說後,晚上去見平公,平公把這件事告訴了叔向。叔向說:「你一定要殺掉他。從前我們先君唐叔在徒林射犀牛,一箭就射死了,用它的皮做成一副大鎧甲,所以被封于晉國。現在您繼承了先君唐叔的王位,射鵪鶉沒有射死,派人去捉也沒有捉到,這是張揚我們君王的恥辱啊。君主一定要趕快殺掉他,不要讓這件事傳到遠處去。」平公臉上露出羞愧的神色,於是趕快赦免了豎襄。
叔向論比而不別
第
173講:叔向見司馬侯之子①,撫而泣之,曰:「自此其父之死,吾蔑與比而事君矣!昔者此其父始之,我終之,我始之,夫子終之,無不可。」籍偃在側,曰:「君子有比乎?」叔向曰:「君子比而不別。比德以贊事,比也引黨以封己,利己而忘君,別也。」
【註釋】
①司馬侯:即汝叔齊,晉國大夫。
【譯文】
叔向看到司馬侯的兒子,撫摸着他哭了,說:「自從他的父親死後,再也沒有和我協力合作去事奉國君的人了。以前他父親倡導于前,我完成於後;我倡導于前,他父親完成於後,沒有辦不成的事。」這時籍偃在旁邊,說:「君子也相互接近的嗎?」叔向回答說:「君子並肩合作,但不別為朋黨。同德同心,遇事互相幫助,這叫做『比』。拉攏同黨以自肥,營私利己而忘記君王,這叫做『別』。」
叔向與子朱不心競而力爭
第
174講:秦景公使其弟鍼來求成①,叔向命召行人子員②。行人子朱曰③「朱也在此。」叔向曰:「召子員。」子朱曰:「朱也當禦。」叔向曰:「肸也欲子員之對客也④。」子朱怒曰:「皆君之臣也,班爵同,何以黜朱也?」撫劍就之。叔向曰:「秦、晉不和久矣,今日之事幸而集,子孫饗之。不集,三軍之士暴骨。夫子員導賓主之言無私,子常易之。奸以事君者,吾所能禦也。」拂衣從之,人救之。平公聞之曰⑤:「晉其庶乎!吾臣之所爭者大。」師曠侍,曰:「公室懼卑,其臣不心競而力爭。」
【註釋】
①秦景公:秦國國君,據《秦本紀》集解引《世本》名後伯東,公元前
576至前
537年在位。鍼:秦景公的弟弟。②行人:掌朝覲聘問的外交官。子員:晉國外交官。③子朱:晉國外交官。④肸:羊舌肸,即叔向。⑤平公:晉平公。
【譯文】
秦景公派他的弟弟鍼到晉國訂立盟約,叔向命令把行人子員召來。行人子朱說:「我子朱也在這裡。」叔向仍說:「把子員召來。」子朱說:「我子朱是當班值日的。」叔向說:「我想叫子員來應接賓客。」子朱發怒說:「我和子員都是君王的臣子,官爵職位都相同,為什麼要貶斥我呢?」說完就拿着劍挺身向前。叔向說:「秦、晉兩國邦交不和已經很久了,今天的事情幸而能夠成功,子子孫孫都享其福,不成功的話,三軍將士將暴骨沙場。子員傳答賓主兩國的話沒有私心,而你卻常常改變原意。一個用奸詐之術來事奉國君的人,我是能加以抵禦的。」說著提起衣襟就上前搏鬥,人們把他們拉開了。平公聽說這件事後,說:「晉國應該要大治了吧!我的臣下所爭論的都是國家大事。」師曠在一旁侍候,說:「公室的地位恐怕要衰落了,因為這兩位大臣不是鬥智而是鬥力。」
叔向論忠信而本固
第
175講:諸侯之大夫盟于宋,楚令尹子木欲襲晉軍①,曰:「若盡晉師而殺趙武②,則晉可弱也。」文子聞之③,謂叔向曰:「若之何?」叔向曰:「子何患焉。忠不可暴,信不可犯,忠自中,而信自身,其為德也深矣,其為本也固矣,故不可抈也。今我以忠謀諸侯,而以信覆之,荊之逆諸侯也亦云,是以在此。若襲我,是自背其信而塞其忠也。信反必斃,忠塞無用,安能害我?且夫合諸侯以為不信,諸侯何望焉。為此行也,荊敗我,諸侯必叛之,子何愛於死,死而可以固晉國之盟主,何懼焉?」是行也,以藩為軍,攀輦即利而舍,候遮扞衛不行,楚人不敢謀,畏晉之信也。自是沒平公無楚患。
【註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