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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老想出了個主意,就是兩兄弟月夜裡同過碧溪NFEA
1去唱歌,莫讓人知道是弟兄兩個,兩人輪流唱下去,誰得到回答,誰便繼續用那張唱歌勝利的嘴唇,服侍那劃渡船的外孫女。大老不善於唱歌,輪到大老時也仍然由二老代替。兩人憑命運來決定自己的幸福,這麼辦可說是極公平了。提議時,那大老還以為他自己不會唱,也不想請二老替他作竹雀。但二老那種詩人性格,卻使他很固執的要哥哥實行這個辦法。二老說必須這樣做,一切才公平。
大老把弟弟提議想想,作了一個苦笑。「×娘的,自己不是竹雀,還請老弟做竹雀?好,就是這樣子,我們各人輪流唱,我也不要你幫忙,一切我自己來吧。樹林子裡的貓頭鷹,聲音不動聽,要老婆時也仍然是自己叫下去,不請人幫忙的!」
兩人把事情說妥當後,算算日子,今天十四,明天十五,後天十六,接連而來的三個日子,正是有大月亮天氣。氣候既到了中夏,半夜裡不冷不熱,穿了白家機布汗褂,到那些月光照及的高崖上去,遵照當地的習慣,很誠實與坦白去為一個「初生之犢」的黃花女唱歌。露水降了,歌聲澀了,到應當回家了時,就趁殘月趕回家去。或過那些熟識的整夜工作不息的碾坊裡去,躺到溫暖的穀倉裡小睡,等候天明。一切安排都極其自然,結果是什麼,兩人雖不明白,但也看得極其自然。兩人便決定了從當夜起始,來作這種為當地習慣所認可的競爭。
一三
黃昏來時,翠翠坐在家中屋後白塔下,看天空被夕陽烘成桃花色的薄雲。十四中寨逢場,城中生意人過中寨收買山貨的很多,過渡人也特別多。祖父在溪中渡船上,忙個不息。天已快夜,別的雀子似乎都休息了,只杜鵑叫個不息。石頭泥土為白日曬了一整天,草木為白日曬了一整天,到這時節各放散出一種熱氣。空氣中有泥土氣味,有草木氣味,還有各種甲蟲類氣味。翠翠看著天上的紅雲,聽著渡口飄來下鄉生意人的雜亂聲音,心中有些兒薄薄的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