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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沒幾天公主便就範了,她真的是一位公主,對此我們確信無疑,只是有淋玻總之,這兒的生活一點也不枯燥,菲爾莫患有支氣管炎,正如我所說的,公主有淋病,而我有痔瘡。
我在馬路對面的俄國雜貨店裡退掉了六個空酒瓶子,我一滴也不曾喝下肚。沒有肉,沒有酒,沒有肥野味,也沒有女人,只有水果和石蠟油、碘酒和腎上腺素油膏。這個鬼地方沒有一把椅子是坐著舒服的。現在,瞧著公主我自覺身份大增,像一個巴沙一樣。
這個詞的發音使我聯想到她的名字,瑪莎。這個名字並不很貴族化,令我又聯想起《活屍》。
起初我以為三人同居會令人尷尬,可是一點兒也不。看到她搬進來,我以為自己又要倒霉了,以為得另找個地方住了,可是菲爾莫很快就叫我明白他只是暫時收留她,到她能自立時為止,我不明白「自立」這樣一個詞用在這樣一個女人身上是指什麼,照我看她一輩子都是頭朝下倒立的。她說是革命迫使她離開俄國的,我敢肯定,若沒有這場革命她也會被趕出國的。她自以為自己是一個了不起的演員,不論她說什麼我們也不反駁她,那麼做完全是浪費時間。
菲爾莫覺得她很好笑。早上去上班前菲爾莫在她枕頭上扔下十法郎,在我的枕頭上也扔下十法郎。到了晚上我們三個一起去樓下的俄國餐館吃飯。附近住着很多俄國人,瑪莎已經找到了一家可賒點兒帳的飯館。
一天十法郎對於一位公主自然是微不足道的,她不時想吃魚子醬、喝香檳,還需要滿滿一櫃新衣服以便重新在電影界找一份工作。現在她無事可做,只是消磨時間而已,她開始發胖了。
今天早晨我嚇了一跳。洗完臉後我錯拿了她的毛巾,看來我們無法教她學會把毛巾掛在她自己的鈎子上。為此我狠狠訓斥了她一頓,她卻平靜地答道,「親愛的,如果一個人這樣就會瞎掉,那麼多少年前我早就瞎掉了。」
還有馬桶,我們都得用,我試圖以父親般的口吻向她解釋馬桶上的坐墊圈會傳染玻她卻說,「哼,得了!如果你們這麼怕,我就找一家咖啡館去上廁所。」我向她解釋,那樣做並沒有必要,只要採取一般的預防措施就行了。她說,「噴,噴,我不往下坐就是了……我站着。」
有了她一切都變得十分荒謬,她先是不肯就範,因為來了月經。這一拖就是八天,我們開始以為她是在裝蒜,可是她並沒有裝。有一天,正在收拾房間,我發現床下有些藥棉,上面還沾着血。她把所有的東西都扔在床底下:桔子皮、衛生巾、瓶塞、空瓶子、剪刀、用過的避孕套、書、枕頭……她只在要睡覺時才整理床,她花去大部分時間躺在床上看俄文報紙。
她對我說,「親愛的,若不是要去買報,我根本就不起床。」這話說得對極了!她什麼也不看,只看俄文報紙,身邊連一點手紙都沒有,沒有可擦屁股的東西,除了俄文報紙。
說來她的怪癖也真怪,待她的月經完了,休息好了,腰裡也長了一圈膘,她仍不肯就範。她假裝只喜歡女人,要她接受一個男人就得先恰到好處地刺激刺激她。她要我們帶她去一家妓院,他們在那兒表演人與狗交媾的把戲。她說勒達同天鵝交更好。
天鵝一拍翅膀就使她興奮異常。
一天晚上,為了查明她究竟更喜歡什麼,我們陪她來到一個她提出要去的窯子。不等我們找到機會向鴇母提及這個話題,一個坐在鄰桌旁喝醉了的英國人同我們攀談起來。他已經上了兩次樓,還想再試一回。他口袋裏大約只有二十法郎,而且不懂法語,他問我們肯不肯代勞,跟他看上的那個姑娘講價錢。
這個姑娘正巧是個黑鬼,是來自馬提尼克島的一個力大無比的婊子,漂亮得猶如一隻豹子,而且性情也很可愛。為了說服她收下英國人剩下的那幾個錢,菲爾莫只得答應等她跟英國人一睡完自己就接着跟她睡。公主在一旁看著,聽清了每一句話,然後便勃然大怒,她覺得受了侮辱。菲爾莫說,「得了,是你要找點兒刺激的——你看著我幹好了!」可她並不想看他干,她只想看一隻公鴨子干。
於是菲爾莫說,「老天在上,我哪一天也比得上一隻公鴨子……也許還強些哩。」就這樣鬥了一陣嘴,最後為了撫慰瑪莎我們只得叫過來一個姑娘,由她倆去互相逗弄……菲爾莫同黑鬼回來了,瑪莎眼中直冒火。從菲爾莫望着黑女人的樣子我就可看出她一定身手不凡,於是自己也感到慾火中燒。
菲爾莫一定覺察到了我的心思,也明白整夜坐著看別人於是多麼難捱,他突然從衣袋裏掏出一張一百法郎的票子,把它摔在我面前。他說,「瞧,你大概比我們其他人更需要嫖一回。拿着這錢,自己去挑一個吧。」不知為什麼,他摔錢的動作比他為我做過的任何事情都更加叫我覺得他可親,而他為我做的已經很多了。
盛情難卻,我收下這筆錢,馬上打手勢叫那黑姑娘做好再睡一次的準備。這好像使公主怒不可遏,她質問我這兒是不是除了這個黑女人以外就再沒有一個我們看得上的姑娘。我直截了當地告訴她「沒有」,實情也的確如此——這個黑女人是這座窯子的皇后。只要瞧她一眼你就會起興,她的兩隻眼睛像是在精液裡泡過一樣,所有這些想同她睡的要求弄得她飄飄然,至少據我看她已經不會直直地走路了。
跟在她身後爬上彎彎曲曲的窄樓梯時我無法抑制要把手伸進她兩腿間去的誘惑,我們就這樣一直上了樓。她回頭朝我嫣然一笑,每當我的手把她弄得太癢了她便微微扭扭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