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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有君食臣嘗之禮,殿下面前之酒,且請賜高榮先飲,以免他虞。」廬陵王見狄公如此言語,心下暗道:「此事你也多疑,這不過縣令報效的意思,那有為禍之處,要如此鄭重。」一人雖這樣說項,總因狄公是忠正的老臣,不能不准他所奏。當時向高榮道:「此酒權賜卿家代飲。」這句話一說,頃刻把個高榮嚇得面如土色,恐懼情形見諸面上。當時又不敢不接,欲想飲下,明知這酒內有毒,何能送自己性命?便眉頭一皺,計上心來,趕緊跪下謝恩。故作匆忙的情狀,兩手未曾接住,噹啷一聲,把個酒杯跌在地下,瓦片紛紛,酒已潑去,復又在下面叩頭請罪。狄公知他的詭計,隨時臉色一沉,怒容滿面,向高榮喝道:「汝這狗頭詭計多端,疑惑本院不能知道。
汝故意失手將酒潑去,便可掩飾此事麼?武三思如何命汝設計,為我從實說來,本院或可求殿下開恩,免汝一死。不然,這錫壺美酒既汝所獻,便在此當面飲畢,以解前疑。」廬陵王聽狄公如此言詞,方知他的用意,也就命高榮飲酒。高榮此時見狄公說出心病,早是汗流不止,在下面叩頭說:「微臣死罪,何敢異心。
陛下既不賞收,便命人隨時撤去。微臣素不善飲,設若熏醉失儀,領罪不起。」狄公聽了,冷笑道:「你倒掩飾得爽快。本院不將此事辨白清楚,汝也不知利害。」隨命到縣署獄中,提出一個死罪的犯人,將酒命他飲下。頃刻之間,那人大叫不止,滿地亂滾,喊哭連天,未有半個時辰,已是七孔流血而死。廬陵王見了這樣,不禁怒道:「狗賊如此喪心害理,毒害本藩,究是誰人指使?若不說明,將汝立刻梟首。」高榮到了此時,也無可置辨,只得將武三思的話說了一遍。
廬陵王自是大發雷霆,命馬榮到縣署將高發捉來,一同梟首。隨命劉豫做了這孟縣知縣,以賞房州救駕之功。
次早仍然拔隊起程,向京都面進。行未數日,已到都城。裘萬裡先將前營各兵扎于城外,聽候施行。此時各京官衙門得報,聽說太子還朝,雖是奸賊居多,也只得出城迎接。
不知武三思等人接着此信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十三回 見母后太子還朝 念老臣狄公病故
卻說廬陵王到了京中,狄公命裘萬裡將大營紮在城外,與元行沖、安全藏三人來至黃門官處,請他趕速奏知武后,說太子回朝,午門候旨。黃門官何敢怠慢,卻巧武后在偏殿理事,當即奏明。武則天聽說是太子前來,雖是淫惡不堪的人,到了此時不無天性或發,隨命入宮見駕。黃門官出來,將三人領至宮內。
廬陵王見了武后,連忙俯伏金階,淚流不止,說:「臣兒久離膝下,寢食不安,定省久疏,罪躬難赦,只以奉命遠貶,未敢自便來京。今獲還朝,得瞻母后,求聖上寬思赦罪,曲鑒下情。」奏畢,哭聲不止。武則天見了這樣情形,明知他是負屈,又不好自己認過,只得說道:「孤家由今返昔,往事不追。
汝既由狄卿家保奏還朝,且安心居住東宮,以盡子職,孤家自有定奪。」廬陵王聽了此言,只得謝恩侍立。狄公與元行沖、金安藏三人覆命請安,將各事奏畢,然後齊聲說道:「目今太子回朝,聖心安慰。但奸賊不除,何以令天下誠服?設非臣等保奏,誤聽讒言,以假作真。
適中奸計。那時江山有失,骨肉猜疑,是誰之咎?許敬宗、武三思等人,若不依罪處治,恐日後小人誣奏,尤甚于前。臣等冒死陳詞,叩求陛下宸斷。」武則天此時為三人啟奏得名正理順,心下雖想袒護,也不好啟齒,當即傳旨:「命元行沖為刑部尚書,許敬宗立即拿問,與武承嗣等到案訊質,復奏施行。」三人當時謝恩出來。自是太子居住東宮。
且說武承嗣與許敬宗自命高發往懷慶去後,每日心驚膽裂,但想將此事辦成便可無事。這日正在家中候信,忽聽京都城外有號炮聲音,吃了一驚,忙道:「這是畿輔之地,那裡有這軍械響聲。”趕着命人出去查問。那人才出了大門,只見滿街百姓不分老幼,無不歡天喜地,互相說道:「這冤屈可伸了。
若不是這三人忠心為國,將李飛雄擒住,廬陵王此時也不能還朝。現在前隊已抵城外紮營,頃刻工夫車駕便要入宮,我們且在此等候,好在兩邊跪接。」當時紛紛擾擾,忙擺香案,以備跪接。那人聽說如此,心下仍不相信,遠遠的見有一匹馬來,一個差官飛奔過去。
眾百姓攔阻馬頭,問道:「你可由城外而來?廬陵王可進城麼?」差官道:「你們讓開,後面隨即到了。」那人知是實情,趕着分開眾人,沒命的跑回家內,氣喘吁吁,向着武承嗣道:「不好了,廬陵王已經入朝了。方纔那個炮聲,乃是狄仁傑大隊紮營。想必高發弟兄未能成功,這事如何是好?惟恐狄仁傑等人不肯罷休,究尋起來獲罪非輕。」武承嗣聽了此言,登時大叫一聲道:「狄仁傑,我與你何恨何仇,將我這錦秀江山得而復去。罷了罷了,今生不能奈何與你,來生狹路相逢同他算帳。」說罷,自知難以活命,一人走進書房,仰藥而死。當時武承業見了此事,也知獲罪不起,隨帶了許多金銀細軟,由後門帶領家眷,逃往他方。
惟有武三思不肯逃走,心下想:“這武后究是我姑母,即便追出實情,一切推到他兩人身上,諒武后也要看娘家分上,不肯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