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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們的境況越來越壞。赫德森這個畜牲越來越囂張,有一天,他竟當着我的面,傲慢無禮地回答我父親,我便抓住他肩膀把他推出門去。他一聲不響地溜走了,發青的面孔和兩隻惡狠狠的眼睛,露出一種恫嚇的神情。在這以後,我不知道可憐的父親同這個人又作過什麼交涉,但第二天父親來找我,要我向赫德森道歉。你可以想象到,我當然拒絶了,並且問父親為什麼要容許這樣一個壞蛋對他和我們全家這樣放肆無禮。
「‘我父親說道:“啊,我的孩子,你說得完全對,可是你不知道我的處境啊。不過你一定會知道,維克托。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要設法讓你知道。但你現在總不願使你可憐的老爸爸傷心罷?孩子。」
“‘爸爸非常激動,整天把自己關在書房裡,我從窗戶望見他正在忙於書寫。
“‘那天晚上,發生了一件使我如釋重負的事,因為赫德森對我們說,他打算離開我們。我們吃過午飯後,正在餐室坐著,他走進來,喝得半醉,聲音沙啞地說出了他的打算。
「‘他說道:“我在諾福克受夠了,我要到漢普郡貝多斯先生那裡去。我敢說,他一定象你那樣高興見到我。」
「‘“赫德森,我希望你不是懷着惡感離開這兒的。」我父親卑躬屈節地說,這使我渾身血液沸騰起來。
「‘“他還沒有向我賠禮道歉呢,」他瞟了我一眼,繃著臉說道。
「‘爸爸轉身對我說道:“維克托,你應該承認,你對這位可敬的朋友確實失了禮。」
「‘我回答道:“恰恰相反,我認為我們父子對他容忍得太過分了。」
「‘赫德森咆哮如雷地說道:“啊,你認為是這樣麼,是不是?那好極了,夥計。我們走着瞧吧!」
“『他無精打采地走出屋去,半小時以後便離開我家,使爸爸處于可憐的擔驚受怕的狀態。我聽到爸爸一夜又一夜地在室內踱來踱去,而在他剛剛恢復信心時,災禍終於從天而降。』“『究竟是怎麼回事?』我急忙問道。
“『非常怪。昨晚爸爸收到一封信,信上蓋着福丁哈姆的郵戳。爸爸看過之後,雙手輕輕拍打着頭部,好象失魂落魄的人一樣,開始在室內繞圈子。後來我把他扶到沙發上,他的嘴和眼皮都歪向一側。我看他是中了風,立即請來福德哈姆醫生,和我一起把爸爸扶到床上,可是他癱瘓越來越厲害,一點也沒有恢復知覺的跡象,我想我們很難看到他活着了。』
“『小特雷佛,你簡直是在嚇唬我!』我大聲說道,『那麼,那封信裡究竟有什麼東西能引起這樣可怕的惡果呢?』
“『沒有什麼。這就是莫名其妙的地方。這封信荒誕而瑣碎。啊,我的上帝,我所擔心的事果然來了!』
“他說時,我們已走到林蔭路轉彎處,看到在微弱的燈光下,房子的窗帘都放下了。我們走到門口,我朋友顯出滿面悲痛,一位黑衣紳士走了出來。
“『醫生,我爸爸什麼時候故去的?』特雷佛問道。
“『几乎就在你剛剛離去的時候。』
“『他可曾甦醒過?』
“『臨終之前甦醒過一會兒。』
“『給我留下什麼話嗎?』
“『他只說那些紙都在日本柜子的後抽屜裡。』
“我的朋友和醫生一同向死者的住房走去,我卻留在書房中,腦子裡不住翻騰這全部事件,我覺得自己從來沒有象這樣憂鬱過。老特雷佛過去是一個拳擊家、旅行家,又是一個採金人,那他怎麼會聽任這個橫眉怒目的水手的支配?還有,為什麼他一聽提到他手臂上半模糊的姓名開頭字母竟昏厥過去,而接到一封從福丁哈姆寄來的信竟嚇死了呢?這時,我想起福丁哈姆是在漢普郡,就是貝多斯先生的故里,而那個水手就是對他進行敲詐去了。那麼這封信可能是水手赫德森發來的,信中說他已經檢舉了特雷佛過去犯罪的秘密。要不然就是貝多斯發來的,信中警告老特雷佛,有一個舊日的同夥即將檢舉這件事。這看起來是很明顯的。但這封信怎麼又象他兒子所說的那樣,瑣碎而又荒誕呢?那他一定是看錯了。如果真如此,那這裡面一定有一種特別的密碼,字面的意思和實際的含意不同。我必須看看這封信。如果信中果真有隱秘在內,我相信我可以破譯出來。我沒點燈坐著反覆思考這個問題約有一個小時,後來一個滿面淚痕的女仆拿進一盞燈來,我的朋友小特雷佛緊跟着走進來。他面色蒼白,但鎮靜自若,手中拿着現在攤在我膝蓋上的這幾張紙。他在我對面坐下來,把燈移到桌邊,把寫在石青色紙上潦草的短簡指給我看,這短簡就是你現在看到的這個:『倫敦野味供應正穩步上升。我們相信總保管赫德森現已奉命接受一切粘蠅紙的訂貨單並保存你的雌雉的生命。』“恐怕我第一次讀這封信時臉上的惶惑表情也象你剛纔一樣。然後,我又非常仔細地重讀了一遍。顯然不出我所料,這些奇怪詞組裡隱藏着一些秘密的含意。可能象『粘蠅紙』和『雌雉』這類詞組是事先約好的暗語。這種暗語可以任意約定。無論如何也推斷不出它的含義。不過我不相信情況會是這樣的,而赫德森這個詞的出現似乎表明信的內容正合我的這種猜想。而且這短簡是貝多斯發來的,而不是那個水手。我又把詞句倒過來讀,可是那『性命、雌雉』等詞組卻令人大失所望。於是我又試着隔一個詞一讀,但無論『theoffor』,還是『supplygameLondon』都沒有絲毫意義。
“可是過了一會,打開這個悶葫蘆的鑰匙終於落到我的手裡,我看出從第一個詞開始,每隔兩個詞一讀,就可以讀出含義來,這些含義足以使老特雷佛陷入絶境。
“詞句簡短扼要,是告警信。我當即把它讀給我的朋友聽:
『The game is up. Hudson has told all. Fly for your life.』
(譯為:一切都完了。赫德森已全部檢舉。你趕快逃命吧!)
「維克托·特雷佛雙手顫抖地捂着臉。『我猜想,一定是這樣的,』他說道,『這比死還要難堪,因為這意味着蒙受恥辱。可是“總保管」和「雌雉」這兩個詞兒又是什麼意思呢?』“『這些詞兒在信中沒有什麼意思,可是如果我們沒有別的辦法找到那位發信人,這對我們倒大有用處。你看他開始寫的是‘The..game..is』等等,寫完預先擬好的詞句,便在每兩個詞之間填進兩個詞兒。他很自然地使用首先出現在頭腦中的詞兒。可以確信,他是一個熱衷于打獵的人,或是一個喜愛飼養家禽的人。你瞭解貝多斯的情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