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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上,象平常一樣,這些馬匹經過馴練,刷洗,馬廄在九點鐘上了鎖。兩個小馬倌到斯特雷克家去,在廚房裡用過晚飯。第三個小馬倌內德·亨特留下看守。九點過幾分以後,女仆伊迪絲·巴克斯特把內德的晚飯送到馬廄來,這是一盤咖喱羊肉。她沒有帶飲料,因為馬廄裡有自來水,按規定,看馬房的人在值班時,不能喝別的飲料。因為天很黑,這條小路又穿過荒野,所以這個女仆帶著一盞提燈。
“伊迪絲·巴克斯特走到離馬廄不到三十碼時,一個人從暗處走出來,叫她站住。在提燈的黃色燈光下,她看到這個人穿戴得象個上流社會的人,身穿一套灰色花呢衣服,頭戴一頂呢帽,腳登一雙帶綁腿的高統靴子,手拿一根沉重的圓頭手杖。然而給她印象最深的是,他的臉色過分蒼白,神情緊張不安。她想,這個人的年齡恐怕要在三十歲以上。
“‘你能告訴我這是什麼地方嗎?’他問道,‘要不是看到你的燈光,我真想在荒野裡過夜了。’
“‘你走到金斯皮蘭馬廄旁邊了。’女仆說。
“啊,真的!真好運氣!‘他叫道,’我知道每天晚上有一個小馬倌獨自一人睡在這裡。或許這就是你給他送的晚飯吧。我相信你總不會那麼驕傲,連一件新衣服的錢也不屑賺吧?‘這個人從背心口袋裏掏出一張疊起來的白紙片,‘務必在今天晚上把這東西送給那個孩子,那你就能得到可以買一件最漂亮的上衣的錢。’
“他這種認真的樣子,使伊迪絲大為驚駭,趕忙從他身旁跑過去,奔到窗下,因為她慣于從窗口把飯遞過去。窗戶已經打開了,亨特坐在小桌旁邊。伊迪絲剛剛開口要把發生的事告訴他,這時陌生人又走過來。
“‘晚安,’陌生人從窗外向裡探望着說道,‘我有話同你說,’姑娘發誓說,在他說話時,她發現他手裡攥着一張小紙片,露出一角來。
“‘你到這裡有什麼事?’小馬倌問道。
“‘這件事可以使你口袋裏裝些東西,’陌生人說道,‘你們有兩騎馬參加韋塞克斯杯錦標賽,一匹是銀色白額馬,一匹是貝阿德。你把可靠的消息透露給我,你不會吃虧的。聽說在五弗隆距離賽馬中,貝阿德可以超過銀色白額馬一百①碼,你們自己都把賭注押到貝阿德身上,這是真的嗎?’
「‘這麼說,’你是一個該死的賽馬探子了!‘這個小馬倌喊道,’現在我要讓你知道,在金斯皮蘭我們是怎樣對付這些傢伙的。'他跑過去把狗放出來。這個姑娘趕緊奔回家去,不過她一面跑,一面向後望,她看到那個陌生人還俯身向窗內探望。可是,過了一分鐘,亨特帶著獵狗一同跑出來時,這個人已經走開了,儘管亨特帶著狗繞着馬廄轉了一圈,也沒有發現這個人的蹤影。」
「等一等,」我問道,”小馬倌帶著狗跑出去時,沒有把門鎖上嗎?”
「太好了,華生,太好了!」我的夥伴低聲說道,“我認為這一點非常重要,所以昨天特意往達特穆爾發了一封電報查問這件事。小馬倌在離開以前把門鎖上了。我還可以補充一點,這扇窗戶小得不能鑽進人來。
“亨特等那兩個同夥小馬倌回來以後,便派人去向馴馬師報信,把發生的事情告訴他。斯特雷克聽到報告以後,雖不知道這裡面實在的用意是什麼,卻非常驚慌。這件事使他心神不安,所以,斯特雷克太太在半夜一點鐘醒來時,發現他正在穿衣服。斯特雷克對他妻子的詢問回答說,因為他掛念這幾騎馬,所以一直不能入睡,他打算到馬廄去看看它們是①弗隆:英國長度單位,等於八分之一英里。——譯者注否一切正常。斯特雷克的妻子聽到雨點嘀嘀嗒嗒地打在窗上,央求他留在家裡,可是他不顧妻子的請求,披上雨衣就離開了家。
“斯特雷克太太早晨七點鐘一覺醒來,發覺她丈夫還沒回來,急忙穿好衣服,把女仆叫醒,一同到馬廄去了。只見廄門大開,亨特坐在椅子上,身子縮成一團,完全昏迷不省人事,廄內的名駒不知去向,馴馬師也毫無蹤影。
“她們趕快把睡在草料棚裡的兩個小馬倌叫醒,因為他們兩個人睡得非常死,所以晚上什麼也沒聽到。亨特顯然受到強烈麻醉劑的影響,所以怎麼也叫不醒他,兩個小馬倌和兩個婦女只好任亨特睡在那裡不管,都跑出去尋找失蹤的馴馬師和名駒。他們原以為馴馬師出於某種原因把馬拉出去進行早馴練,可是他們登上房子附近的小山丘向周圍的荒野望過去,沒有看到失蹤的名駒的一點影子,卻發現一件東西,使他們預感到發生了不幸事件。
“離馬廄四分之一英里遠的地方,斯特雷克的大衣在金雀花叢中曝露出來。那附近的荒野上有一個凹陷的地方,就在這裡他們找到了不幸的馴馬師的屍體。他的頭顱已被砸得粉碎,分明是遭到什麼沉重兇器的猛烈打擊。他股上也受了傷,有一道很整齊的長傷痕,顯然是被一種非常鋭利的兇器割破的。斯特雷克右手握著一把小刀,血塊一直凝到刀把上,很明顯,他與攻擊他的對手搏鬥過,他的左手緊握著一條黑紅相間的絲領帶,女仆認出來,那個到馬廄來的陌生人頭天晚上就戴着這樣的領帶。亨特恢復知覺以後,也證明這條領帶是那個人的。他確信就是這個陌生人站在窗口的時候,在咖喱羊肉裡下了麻醉藥,這樣就使馬廄失去了看守人。至于那失去的名駒,在不幸的山谷底部泥地上留有充足的證明,說明搏鬥時名駒也在場。可是那天早晨它就失蹤了,儘管重價懸賞,達特穆爾所有的吉卜賽人都在注意着,卻一點消息也沒有。最後還有一點,經過化驗證明,這個小馬倌吃剩下的晚飯裡含有大量麻醉劑,而在同一天晚上斯特雷克家裡的人也吃同樣的菜,卻沒有任何不良後果。
“全案的基本事實就是這樣。我講時把一切推測都拋掉了,儘可能不加任何虛飾。現在我把警署處理這件事改採取的措施向你講一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