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差點兒要衝進去。正在這時,門被打開了,讓那兩個人抬着棺材進去了。開門的就是那個女人。我站在那兒,她瞥了我一眼,看來已經認出了我。我看她吃了一驚,趕忙把門關上。我記起你對我的囑咐,所以就到這兒來了。」
「你的工作乾得很出色,「福爾摩斯說著在半張小紙條上信手寫了幾個字。」沒有搜查證,我們的行動就不合法。這種事情你去做最好。你把這張便條送到警察局,去拿一份搜查證來。可能會有些困難,不過我想出售珠寶這一點就已經足夠了。雷斯垂德會考慮一切細節的。」
「可是,他們現在就可能會殺害她的。要棺材幹什麼呢?不是給她還會是給誰準備呢?」
「我們將儘力而為,格林先生。一分鐘也不能耽擱了。把這件事交給我們吧。現在,華生,"當我們的委託人匆匆走後,福爾摩斯接著說,“雷斯垂德將會調動正規的人員。而我們呢,和往常一樣,是非正規的。我們必須採取我們自己的行動。情況緊急,迫使我不得不採取最極端的手段,即使這樣也是名正言順的。馬上去波特尼廣場,片刻都不能耽誤。」
「讓我們再來分析一下情況,"他說,這時我們的馬車正飛馳過議會大廈和威斯敏斯特大橋。“這些歹徒首先挑撥弗朗西絲女士離開她那忠實的女仆,現在已經把這位不幸的女士騙到倫敦來了。如果她寫過信,也都被他們扣下了。他們通過同夥,租到一所備有傢俱的房子。他們一住進去就把她關了起來。而且他們已經取得了這批貴重的珠寶首飾。這是他們一開始就要騙取的東西。他們已經開始賣掉一部分。在他們看來這是夠安全了,因為他們不會想到還會有人關心這位女士的命運。放了她,她當然會告發他們。所以決不會放她。不過,他們也不能永遠把她關着。於是只有用謀殺的辦法。」
「看來這很清楚了。」
「現在我們從另外一條線索來考慮一下。當你順着兩條各不相干的思路考慮問題的時候,華生,你會發現,這兩條思路的某一會合點將會接近真實的情況。我們現在且不從這位女士入手而從棺材入手,倒過來論證一下。這件意外的事證明,我怕這位女士無疑已經死亡,同時還說明是要按照慣例安葬的,有正式的醫生證明,經過正式的批准手續。如果這位女士明顯是被害死的,他們就會把她埋在後花園的坑裡。但是,現在這一切都是公開而正規進行的。這是什麼意思?不用說,他們是用某種別的辦法把她害死,欺騙醫生,偽裝成是因病自然死亡——說不定是毒死的。但是,這也非常奇怪,他們怎麼會讓醫生接近她,除非醫生就是他們的同夥。不過這種假設並不可靠。」
「他們會不會偽造醫生證明呢?」
「危險,華生,非常危險。不,我看他們不會這樣幹。車伕,停車!我們已經過了那家典當票,這裡顯然就是承辦喪葬的那爿店了。你能進去一下嗎,華生?你出面靠得住些。問一問波特尼廣場那家人的葬禮在明天幾點鐘舉行。」
店裡的女人毫不遲疑地告訴我將在早晨八點鐘舉行。「你瞧,華生,並不神秘,一切都是公開的!他們無疑弄到了合法表格,所以並不怕。好吧,現在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從正面直接進攻了。你武裝好了嗎?」
「我的手杖!」
「好,好,我們是夠強的了。‘充分武裝,鬥爭才能勝利。'我們絶不能等待警察,也不能讓法律的框框限制我們。車伕,你可以走了。華生,我們在一起會有好運的,就象我們兩人以往常常合作的那樣。」
他用勁按着波特尼廣場中心的一棟黑暗的大廈的門鈴。門立刻打開了,一個高個子女人出現在過廳裡暗淡的燈光下。
「你要幹什麼?」她厲聲問道,眼光穿過黑暗窺視着我們。
「我要找施萊辛格博士談談,」福爾摩斯說。
「這兒沒有這個人,」她說完就想要關門。福爾摩斯用腳將門抵住。
「我要見見住在這兒的人,不管他自稱什麼,」福爾摩斯堅定地說。
她猶豫了一下,然後把門敞開。「啊,那就進來吧!」她說。「我丈夫是不怕會見世界上任何人的。」她關上身後的門,把我們帶進大廳右邊的一個起居室裡,扭亮了煤氣燈後就走了。
「彼特斯先生馬上就來,」她說。
她的話果然不假。我們還來不及打量這間灰塵滿佈、破敗不堪的屋子,就發現門開了。只見一個高大的、臉颳得很光的禿了頭的人輕輕地走了進來。他長着一張大紅臉,腮幫子下垂,道貌岸然。但那凶殘險惡的嘴巴卻破壞了他這副神態。
「這裡一定有點誤會,先生們,"他用一種油滑的、悠然自得的聲調說道,“我看你們找錯地方啦。如果你們到街那頭去問問或許——」
「那倒是可以,不過我們沒有時間可以浪費了,「我的同伴堅定地說。」你是阿德萊德的亨利·彼特斯,後來又稱作巴登和南美的牧師施萊辛格博士。我敢肯定這一點,就象我肯定我的姓名叫歇洛克·福爾摩斯一樣。」
我現在將要稱之為彼特斯的這個人吃了一驚,死死盯住他的這個不好對付的跟蹤者。「我看你的名字嚇不了我,福爾摩斯先生,」他滿不在乎地說,「只要一個人心平氣和,你就沒法叫他生氣。你到我家裡來有何貴幹?」
「我要知道,你把弗朗西絲·卡法克斯女士怎麼處置了,是你把她從巴登帶到這裡來的。」
「要是你能告訴我,這位女士現在何處,我倒非常高興,」彼特斯滿不在乎地回答說。「她還欠我一筆賬,將近一百鎊,除了一對虛有起表的耳環以外,什麼也沒有給我。這對耳環,商家是不屑一顧的。她在巴登跟彼特斯太太和我在一起——當時我另用姓名,這是事實——她捨不得離開我們,跟隨我們來到倫敦。我替她會了賬,付了車票。可是一到倫敦,她就溜之大吉,而且,留下這些過時的首飾抵債。你能找到她,福爾摩斯先生,我感恩不盡。」
「我是想找她,「歇洛克·福爾摩斯說道。」我來搜查屋子就能找到她。」
「你的搜查證呢?」
福爾摩斯從口袋裏把手槍掏出一半。「在更好的搜查證沒有到來之前,這就是搜查證。」
「怎麼,你是一個通常的強盜。」
「你可以這樣稱呼我,"福爾摩斯愉快地說道,“我的夥伴也是一個危險的暴徒。我們一起要搜查你的住宅。」
我們的對手打開了門。
「去叫一個警察來,安妮!」他說。過道里響起一陣奔跑時婦女衣裙的聲響,大廳的門打開了,接着又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