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燒傷的那只胳膊疼得使我頭暈噁心,這場驚嚇又使我迷惑不解,同時心中也意識到這恐嚇不是開玩笑,很可能是真的,我便不再叫喊,並儘量使綁着的手臂鬆動一下,哪怕鬆動一點兒也好。但是手臂被綁得太緊,毫無動彈的可能。我這只重傷的胳膊本來已經被燒傷,現在卻又像被放在滾水中煮一樣。
屋裡的夜色突然消失了,出現一片全然的黑暗。經驗告訴我,這個人已經把窗戶關了起來。摸索了一會兒之後,他找到了火石火刀,便開始敲打出火星。打出來的火星落在火絨上面,他拿着一根火柴對著火星直吹氣。我儘力地注意着這一切,卻只能看到他的雙唇和那根火柴的藍色火柴頭,隨着火光一隱一現。火絨受潮了,這並不奇怪,火花一個接一個地熄滅了。
這個人一點也不慌忙,一次又一次地打着他的火石人刀。火星散落在他的四周,漸漸多了起來,亮了起來,因此我可以看到他的手,看到他面部的特徵,並且辨別出他正坐著,正俯身在桌子上,其他便看不見了。不久,我又看到他的青紫嘴唇,繼續吹着火絨,接着倏地亮起了一道火光,我才看出他是奧立克。
我來尋找的人究竟是誰,我弄不清楚,但我決不是來找他的。我一看到是他,就意識到自己確實處境危險。我緊緊地盯住他。
他十分小心謹慎地用點着了的火柴點亮了蠟燭,然後把火柴丟在地上用腳踩熄,然後他把蠟燭放在桌子上,這樣他便能看清我了。他坐在那裡,兩隻手臂交叉地擱在桌子上,仔細地瞧著我。我這時也弄清我是被綁在一條直梯上的,離牆只有幾英吋遠。這梯子是固定地豎在那裡的,直通上面的閣樓。
「你看,」我們相互對望了一會兒,他才說道,「這回我可捉住你了。」
「快替我鬆綁。放我走!」
「噢!」他答道,「我就會放你走。我會把你放到月宮裡去,我會把你放到九霄雲外去。我會選個好時間讓你走的。」
「你為什麼把我騙到這裡來?」
「難道你不知道?」他狠狠地望着我說道。
「你為什麼在黑暗中暗算我?」
「因為我想我一個人獨自干。要嚴守秘密嘛,與其兩個人干,不如一個人干。哦,你這個死對頭,你是我的死對頭!」
他坐在那裡,兩條胳膊交叉着放在桌上,得意洋洋地欣賞着我,對著我搖頭晃腦,沾沾自喜,所表現出來的那副狠毒樣子使我全身顫抖。我默默無言地注視看他,見他伸手到身邊的角落裡取出一支槍,槍托上包了銅皮。
「你認識這個玩藝兒吧?」他擺弄着槍,像在瞄準我的樣子,說道,「你想想你過去在什麼地方見過這玩藝兒?你說,你這條狼!」
「記得。」我答道。
「你把我那個地方的差使給搞掉了。你說,是你吧?」
「我還能怎麼做呢?」
「你幹了這件事,就這一件,用不着別的,你就該死。你怎麼還敢插足進我和我喜歡的姑娘的好事?」
「我什麼時候插足了?」
「你還要問我什麼時候?你總是在她面前講我的壞話,就是你總是敗壞我老奧立克的名譽。」
「是你說你自己的壞話,你也是自食其果,如果你不自己造成你的壞名聲,我怎麼能損害了你的名聲呢?」
「你在說謊。你不管要費多大的力氣,你不管要付多少的錢,就想把我從這個鄉下趕走,那麼你快趕我走啊?」他重複了我和畢蒂最後一次見面時我說的話。「現在我就再提供你一點信息吧。我看你就在今天晚上把我從這個鄉下趕走吧,否則你就來不及了。我看你就是花上你所有家當二十倍的錢也是值得的!」他對著我搖着那只厲害的手,嘴裡咆哮着像一頭猛虎。我感到他說的這話倒是真的。
「你準備對我怎樣?」
「我準備嘛,」他說著捏起拳頭在桌子上狠狠地擊了一下,隨着拳頭的下落他的身子忽地站了起來,這一下可助長了他的威勢,「我準備結果你的性命!」
他探過身子狠狠地盯住我,慢慢地鬆開了拳頭,伸開手掌抹着嘴巴,彷彿抹着因為想吃我而流下的口水。接着他又坐了下來。
「你從小開始就一直對我老奧立克礙手礙腳,今天晚上你就不會再礙我的事了,我也不會再找你的麻煩了,因為我要把你送到鬼門關去。」
我這才感到我已經踏進墳墓的邊緣。我慌忙地向四周張望,看是否能找一個機會逃出這張羅網;然而什麼機會也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