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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他不在這裡了,」沃甫賽先生說道,「在我下台前他就走出去了,我看到他走的。」
他的這番話使我有理由懷疑起來,甚至對這個可憐的演員我也懷疑了,這莫不是設計的圈套,讓我一頭鑽進去不打自招。於是,我望了他一眼,繼續和他一起走着,並沒有再講什麼。
「我的想法太可笑了,皮普先生,我還以為他是和你一道的,後來我才發現你並沒有意識到他在旁邊,他就坐在你的後面,樣子就像一個鬼魂似的。」
剛纔的寒噤又開始在我心中復活,不過我決定什麼也不講。從他的這些話看,他完全有可能是受人指使來誘我人瓮的,想把我和普魯威斯聯繫起來。當然,我完全可以肯定,普魯威斯決沒有到這戲院裡來過。
「皮普先生,我敢打賭你聽了我的話一定很吃驚,我看得出來,不過,事情也太奇怪了!我要告訴你,你一定不會相信。當然,如果是你告訴我,我自己也不會相信的。」
「真的嗎?」我說道。
「沒錯,完全是真的。皮普先生,你不會忘記過去有一次過聖誕節的日子吧。那時你還是一個孩子,我們在葛奇裡家中吃飯,有一隊官兵找來說有一副手銬要修理,你還記得嗎?」
「我記得太清楚了。」
「還有,你記不記得追捕兩個逃犯的事?我們也加入了當時官兵的行列,葛奇裡背着你,而我在前面領路,你們在後面拚命地跟着以免掉隊?」
「我全都記得一清二楚。」我記得比他更清楚,因為他最後一句話是胡謅的。
「我們正趕上看到那兩個逃犯在水溝裡,當時他們兩個人正打成一團,其中一個人被另一人打得夠嗆,臉上到處是傷,記得嗎?」
「這事就好比發生在眼前一樣。」
「你可記得那些官兵點着火把,把這兩個逃犯國在當中,我們跟過去要看個究竟,只見在那黑壓壓的沼澤地上,火把正照在他們的面孔上?我特別要提到的是這一點,當時在我們的四周是一片漆黑的夜,你可記得他們的火把正照在兩個逃犯的臉上?」
「記得,’戲說道,“我記得很清楚。」
「那麼,皮普先生,這兩個逃犯中有一個今天晚上就坐在你後面
2我看到他就在你的後面坐著。」
我囑咐自己要「冷靜對付」,於是便問他:「你看到的是他們當中的哪一個?」
「就是被打得滿臉是傷的那個,」他立刻答道,「我敢發誓,我看到的就是他!我越想,就越肯定是他。」
「這可太奇怪了!」我說道,極力裝出和我毫無關係的神態,又說了一句,「確實太奇怪了!」
通過這一次談話,我心中不安所增加的程度怎麼說也不為誇大。一想到這個康佩生竟然「像一個鬼魂」似的就在我的身後,我的這種特殊的恐懼就更加難言了。因為自從我的恩主躲藏起來後,我無時無刻不在考慮着康佩生;如果說有那麼一刻不曾考慮到他,那恰巧就是他距離我最近的時候。我是非常小心謹慎的,竟然這一次卻毫不留意,失去警惕,就好像為了避開他我關上了一百道門,隔斷他的一切來路,結果猛一回頭,他卻就在近處。無可懷疑,因為我去到戲院,所以他也跟到了戲院。從表面上看來,我們四周危險的陰影還很小,可事實上危險永遠在我的身邊,而且隨時會被觸發。
我向沃甫賽先生提了幾個問題,問他這個人是什麼時候走進來的。他沒有辦法回答,說是先看到了我,然後就看到了這個人坐在我的後面。他先沒有看到他,看到他後又過了一會兒才認出他;起先他有些糊塗,以為那人是和我一起來的,說不定還是我們村子裡的同鄉呢。我又問他,那人的穿著如何,他說衣服是挺講究的,不過並不引人注意;他認為那人穿的是黑色衣服。我問他那個人臉上有沒有破相?他說沒有。我也認為那人沒有破相,因為我覺得雖然我在沉思的時候沒有注意到那些坐在我背後的人,但如果他們當中有一張臉是破了相的話,我是會注意到的。
沃甫賽先生告訴了我所有他能回憶起來的情況,以及所有能被榨出來的情況,所以我招待他吃了些夜宵,以消除他一晚以來演出的疲倦,然後便告別了。我回到寺區時大約在十二點至一點之間,寺區所有的門都關了。我走進柵門,回到家,一直沒發現四周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