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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和老爺說話?」鄱凱特夫人感到自己的尊嚴大受損傷,說道,「你真想得出來!有事去找芙蘿普莘講,要麼改個時間和我講。」
「對不起,夫人,」這位女傭人說道,「我希望現在就說,而且要對老爺說。」
於是鄱凱特先生便走出房間,而我們在等他回來時便儘量找些事情打發時間。
「白琳達,你看這還成什麼體統!」鄱凱特先生一臉的憂愁和失望,走回來說道,「女廚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地躺在廚房的地上,櫥子裡還藏着一大塊新鮮黃油,準備拿出去賣掉。」
鄱凱特夫人立刻表現出非常溫和的神情,說道:「肯定是那個臭索菲婭幹的好事!」
「白琳達,你說的是什麼意思?」鄱凱特先生問道。
「索菲婭已經把事情告訴你了,」鄱凱特夫人說道,「剛纔我不是看到她走進房裡一定要和你說話?這全是我親眼所見的啊,這也是我親耳所聽到的啊。」
「白琳達,剛纔她是把我帶到樓下去,」鄱凱特先生答道,「把那個女廚子和那塊黃油指給我看。」
鄱凱特夫人搶白道:「馬休,我看你在為她做的壞事辯護。」
鄱凱特先生只有發出一聲鬱鬱不樂的嘆息。
「我這個親祖父的親孫女兒,難道在這個家裡全無講話的餘地嗎?」鄱凱特夫人說道,「再說,這女廚子一直是一位很值得尊敬的女人,她以最真誠的態度對我說過,她感到我天生就是公爵夫人。這還是她剛剛來這裡時對我講的。」
鄱凱特先生正站在一張沙發旁邊,一聽這話,就好像一位將死的格鬥士,跌倒在沙發上。我想我最好還是告別去就寢,於是他又用將死的格鬥士的聲音對我說道:「晚安,皮普先生。」那聲音空洞沙啞。
第二十四章 兩三天之後,我已把自己的房間安置停當。我來來回回到倫敦市內去過幾次,所需要的東西已向各有關商行訂購,也都已經送來了。鄱凱特先生和我已作過一次長談。他對於我未來的前途比我自己還清楚,他說賈格斯先生已經告訴他我的情況,所以我的學習不是為了尋求工作,而是接受教育,其教育的良好程度要和有錢人家子弟的一般情況差不多,以和我未來的命運相稱。自然,對於這些我沒有反對意見,也就是預設了。
他建議我先到倫敦幾處地方去跑跑,可以獲得一些我所缺乏的基本知識。現在他已受權在所有的功課方面對我進行講解、指導。他希望他能夠明智地幫助我,使我不至于遇到麻煩的問題。他相信要不了多久,我就完全可以由他一人指導學習了。說了這些之後,他又說了不少類似的話。他對我開門見山,以誠相待,措辭美妙,我立刻也向他表達了我的思想。既然他在履行合同時對我那麼熱情認真、誠實可靠,自然我在履行和他所定的合同時也會同樣熱情認真、誠實可靠。如果作為老師他對我表示冷漠,無疑作為學生,我也會運用冷漠回敬老師;他既然並未給我以口實,兩人相互之間自也是各不相負。在教與學的過程之中,我感到在他身上沒有一點荒唐可笑的地方,他給我的感覺是那麼嚴肅認真、誠實可靠。慈祥善良。
有關學習方面的問題達成協議後,我便開始努力並付諸于實現。我又想到,假使我能在巴納德旅館保留一個房間,我的生活便會更加豐富多彩,再說,和赫伯特住在一起,在待人接物方面也會有所長進。鄱凱特先生並不反對這種安排,但他告誡我,在做任何事之前,都必須去請示一下我的監護人。我感到他考慮得十分周到,因為實現了這個計劃也可為赫伯特節省點開支,於是我到了小不列顛街,把我的想法告訴賈格斯先生。
「假使我能夠把租的一套傢具買下來,」我對他說道,「再買上一兩件別的小東西,我住在那裡會是夠舒服的了。」
「去買!」賈格斯先生不高興地笑了一聲,「我早就告訴過你,你的費用會大起來的。現在怎麼樣,你要多少錢?」
我說我不知道要多少錢。
「說吧!」賈格斯先生緊逼道,「要多少?五十鎊行嗎?」
「哦,用不着那麼多。」
「五鎊怎麼樣?」賈格斯先生說道。
這真是從天上掉到了地下,我被弄得狼狽不堪。「哦,要比五鎊多些!」我只得說道。
「比五鎊多些,嗯!」賈格斯先生說道,在等我回答。他兩手插在口袋中,頭歪向一邊,眼睛望着我背後的牆。「你究竟要多少?」
「很難確準一個數字。」我感到躊躇地說道。
「得了,得了!」賈格斯先生說道,「讓我們來算一下,兩個五鎊行不行?三個五鎊行不行?四個五鎊行不行?」
我說我想這個數目是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