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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師說罷,陶情赤耳紅腮,向王陽說道:「阿弟,這師父果是高僧。要來參破他,倒被他參破了。我顧不的你了,自去做一個善良,到無量極樂世界,免入那自中而下輪轉地方去也。」說罷,一陣風去了。
王陽聽了,向艾多說道:「陶情被長老說破了他,我只得上前,也與長老講幾句。”艾多說道:「正是,正是。」王陽也于眾中走出來,說道:「老師父,陶情原與你僧家無份,被你三言兩語說破了去。卻不知道他原不尋人,人自尋他。
比如我也不去尋人,人自來尋我。」道副師見了,微笑不答。王陽道:“師父們如何不語?想是未離了此身,也有這端根因自父母生來。」
尼總持見了,大喝一聲道:「何物麼魔?若是吾師在此,汝當潛形遠避。吾師兄不答汝之意,乃是絶汝不言。只是立此壇場,少不得也要化汝。汝叫做王陽麼?」王陽凜凜的起來,道:「為何也知我名?」乃答道:「我叫做王陽,卻不是此姓。」總持道:「我已知汝是亡羊補牢。只怕你病深難補,當年何不莫亡其羊?吾也有幾句說汝。」乃說道:
說王陽,精氣喪,妖嬈與人真魔障。坑生性命粉骷髏,爍骨銷形炎火炕。逞風情,誇豪放,分明刀劍將人創。一朝興盡精髓枯,神不王兮氣不旺。
看無常,來消帳,歡樂變作悲淒愴。縱遇盧扁不能醫,可憐命送冤業恙。
總持說罷,王陽喪膽消魂,下氣柔聲,向艾多說道:「這長老果是高僧!說的好言語,參破了我心情。如今不與你一契了,做一個清心寡慾善男子去也。」一陣風也去了。艾多乃向分心魔道到:「我等同氣連枝,來求他度脫。
他兩個參悟了去,我也說不得上前講幾句。」艾多卻如何上前講,下回自曉。
第九十七回 諷經商真心顯露 惡鬼漢磨折疑心
艾多也于眾中上前說道:「老師父,方纔把陶情、王陽兩個說得閉口無言。真是他愚弄世間,貪縱的有情做了沒情,全陽的做了沒陽。俱叫他淡泊寧志,他兩個中心悅服而去,便是師父的道力。只是小子一生卻不損人,也不害己。
有我的,人前說出來也香,做出的也順。莫要說士農工商,個個有緣相遇,人人厚與交歡,便是你出家人,也相憐相敬。」道副與主持不視不聽,閉目端坐。卻好道育師手捻着一炷香添在爐內,一眼看見,兩耳聽聞,乃笑道:「汝可是艾多麼?」艾多聽他叫出自家名姓,喜動顏色,向分心魔說道:「我也是有名的艾多。
長老既知我,想必也要見誨幾句,但說的我有理。分心阿弟,你平日爭長競短,好剛使暴,卻也說不得忍耐一時,討他們個教誨,切不可說他們出家人峻語直言,忍耐不住,發出你舊性來。」分心魔答道:「我小弟承列位阿兄攜帶已久,歷事已多,視世情紛紛輕薄,心已厭了。動輒發個無明,好不生出煩惱,真是無味。
但聽你與長老作個問答,我自依從。」艾多乃向道育師答道:「師父,我便是艾多。」道育乃說道:
罔市利,你愛多,人也愛多你若何?此中爭競諸魔出,訟獄災殃風與波。豈是愛,乃貪魔,廉者知兒義不苛。得來有命惟天賜,無諂無驕素位過。愛何用,多怎麼?大道處有中與和。
守此中和觀世利,留些功果念彌陀。
道育說罷,艾多心廣體胖,志意安舒,向分心魔道:「高僧果有些義理,說的痛快我心。何苦與世爭多競少,弄得個身體不閒,心神憤亂?我如今得他度脫,顧不得你,且去安份場中、快活境內,受用些現成清福去也。」一陣風去了。
只丟下分心魔,見三人都被長老參破,喚醒了他各自去了。他便怒騰騰走出眾人中,上前來。方纔要使出惡狠狠性子,雄赳赳威風,卻又見了高僧們鎮靜安舒,豁達大度,只得藹然春風和氣,說道:「老師父,我們四人同氣連枝,為世情好。只因人情偏溺,以致我等迷亂。
今得度化,把我三個契交省悟去了。我小子也望指明超度。」三僧各相閉目不答。分心魔再三複說,三僧只是不答。
分心魔不覺的手舞足蹈,叫跳起來,走上法座把爐香推倒。只見道副師呵呵一笑,道:「分心魔,休要使性!聽我幾句直言說話。」分心魔道:「你說,你說!休要冷笑無情。」副師道:「我僧家不知甚麼冷笑無情。」分心魔道:「人心喜悅則笑,不遇喜悅,突然發笑,不是笑人醜陋過失,便是笑人假意諛人。中心不實,乃是無情。」副師道:“我僧家難道不笑?笑的是你:
分心魔,逞暴怒,全無容忍寬和度。包涵海量是男兒,剛強忿戾為偏固。非是奸,便是妒,怒氣怎知成疾痼?一朝好勇鬥強梁,致死成傷無悔悟。怎如寬,讓一步,一切冤家無怨惡。
熊熊火焰不消騰,分明享福長生路。
道副說畢,分心魔頃刻就變得和容悅色,望三僧下拜,道:「好話說!想我同着陶情三個,非是沾了他些糟粕,行動逞強,便是與那王陽爭風吃醋發這惡狠,更在艾多身上起那無明。怎知恬淡安舒中,有個長生不老?去罷,去罷!離了是非門,不入煩惱戶。養性修真,保守元陽去也。」分心魔一霎化為彩雲,消散去了。
三僧合掌,念了經咒一遍。只見眾商與施才上前說道:「原來陶情幾個,乃是四孽妖魔。我等凡俗,不知就裡,被他迷惑。不遇高僧,怎能解脫?只是此孽既沾道力超脫,我等這些金寶,只當散失在無益之處,情願發心喜舍,成就善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