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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因月前一客在內病亡,青天白日出邪,為此鎖閉經月。三日前,偶有公差暫歇。這公差押着一個道人,這道人卻也蹊蹺,進入屋內,便要刀劍。我問他要刀劍何用,他說:』此屋想是久閉,邪氣甚熾,我有驅邪法術,與店家掃除不祥。
因此這幾日方開門下客。『小子又問:』這病亡客人,店主認得麼?『店主道:』先前不認得,只得申明地方官長,公同葬埋荒地。後訪得離小店百里,多樹灣人也。『小子聽得多樹灣,卻是我這村鄉十里沙頭,只為四方樹少,此灣樹密,名叫多樹灣。
乃攜了金囊,回歸家裡,找到多樹灣訪問。果有一人,名喚亞裡,也是出外經商,病亡客店。乃問他家,尚有妻子。他妻子道:』丈夫生前在遠方求謀生理。
『小子問他可有本錢,他妻子道:』也只為家鄉無本,遠出一載,聞他沒甚着落,依然赤手歸來。為此憂愁,送了性命。賴得店主發心,殯葬了他。『小子聽了,乃將那囊與他妻子看,他妻見囊,哭將起來,說是她親手做的,丈夫帶出外去。
小子聽了,隨把百金交還他妻子,至今他妻子得金過活充裕。師父,這也是一宗善麼?」育師聽了,合掌道:「善哉,善哉!不愛遺金,善莫大於此,料必有報也。」駱周道:「未見甚報,只是我子向來懵懂魯鈍,後來漸漸聰明,肯向上矣。」道育道:「即此聰明向上,前程不可限量,都不善信這一宗也。
再有行過大善,請一發見教了罷 。」駱周道:「有幾宗也不過忘卻奢華,不惜儉約,把傢俬濟了貧漢,糧食施了饑人。神天卻也相憐保佑,也未見甚敗壞,日計每覺有餘。當初一子,如今子女卻有五男二女也。」副師眾人聽了,俱各合掌,稱揚其善。後有誇駱周善行五言四句,說道:
莫謂善無報,皇天見得真。
遠在兒孫應,近觀汝自身。
卻說副師三人輪流講經說法,無非代祖師演化立言,鎮日這村鄉善信,往往來來隨喜,但有不明的根因,便來詢問。祖師師弟子,只是一意開道些正大道理,因而遠鄉村落,離國度三二百里的,也來聽講。惟有釋門弟子,師徒們便與他問難禪機,講論上乘。其餘便是在道的善信,也只好微露一二宗教微機。
這日駱周講論了這幾宗善事,個個聽得,稱讚不已。只見座間一個僧人、一個道士、三個善男子,起身向副師前說道:「師父,你這講的經卷,可度化得人麼?」副師答道:「不講不度,不度不講,講講度度的,自為化,我小僧亦不知。且問師兄自何來?道兄來何自?三位善男子何自來?」僧人答道:「弟子與道兄一處,自大講禪林中而來。」道副師笑道:「師兄既出家在大講禪林中,又何必問我弟子度也?若必欲問,何如自問?」道士便說道:「自問何住?」副師答道:「行實地,莫使幻,作空觀,何所住。
這眼前諸幻皆空,我門中如何來得,也只念你既來,須率教你個自化。」副師說畢,把手捻了一個心印訣,唸了一聲梵語,只見面前鉢盂內,忽然一道霞光照出,那陶情三個慌張飛走,道:「我等只知曲櫱,安識真言。」往空中作煙雲去了。卻是何說,下回自曉。
第六十五回 走獸飛禽堪度化 士農工賈被妖魔
且說三個高僧正講經義,這僧道等來歷,若是凡眼卻認不得,惟他慧照,雖非祖師明見,卻也邪魔異類隱瞞不得。他出家慈悲方便,就是邪魔,也看他來意如何:若是逞妖弄怪,他自有秉教護持,道力不容;若是本一個向道求度心腸,便是邪魔也是正念,就與他個方便,容留不拒。陶情三個,邪不能存,去了。這僧道卻是山林中多年修煉的兩個虎豹。
他向在山間,得聞前度尊者禪機,久伏山林,不出噬人。一日聽得海潮庵高僧演化,故此虎變化了僧人出來,偶逢捕竊、陶情在酒坊,遂入來諢俗。不意豹也變個道士,出林尋到店中,隨事行意,收了黿精,服了陶情,到得庵來。那陶情邪不勝正,始初借僧道名色進入,後聽了經文正義飛走。
這虎豹原是實在生靈,卻又見十三位阿羅聖前有一個虎過前,侍者童子在側竊窺,兩個私意道:「菩薩前也有虎伏。」乃大着膽子,坐在座側,哪知卻是十三位尊者法試演化僧人,正欲虎豹聞經,以成度化。他兩個因問道:「師父方纔說講經度化人,不知可度化得飛禽走獸?」副師答道:「我本師說法,山石也點頭,如何度化不得飛禽走獸?比如人有恩與禽,雀也知啣環;吏有德化民,虎也渡水去。禽獸雖蠢,卻有至靈。
你食他肉,他豈不恨你。你無傷虎心,虎豈傷人意。禽獸不傷人,自能入人道。」僧道聽了道:「比如虎豹不傷人,便超入人道。
人若不傷人,卻超入何道?」副師道:「人若不傷人,便超入善道。」僧道又問:「善道是何道?」副師道:「仙佛聖賢、王侯將相,皆是善道中超的。」僧道又問:「比如一個不傷人,就入善道,再可有進步麼?」副師道:「你問我二師弟。」只見尼總師閉目趺坐,聽得忙說一偈道:
惡道是傷人,不傷乃一善。
若來進步功,到處行方便。
尼總師念罷偈語,兩個僧道隨上前,實話說道:「二師父,我兩個實非人道,乃山林虎豹。往昔得聞了前度尊者禪機,誓願不傷害生命,因此修得年深,能變化人形,特來求超脫。今聞進步之因,意求方便之略。」尼師笑道:「我久已識汝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