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頁
未領教老太太貴姓?」老太太說:「老身姓尹,我倒不會,是我的女兒把你的鏢傷治好。但不知相公貴姓?」馮淵說:「晚生姓馮,名叫馮淵,我在開封府相爺駕前當差,乃是六品校尉之職。就是這位姑娘,救了我的性命?小姐請上,受我一拜。」姑娘說:「我們可不敢當,祝大哥急速把這老爺輓住。」這青蓮小姐生來最聰明,一聽他是六品校尉,就以老爺稱呼。祝福來一攔。馮淵定要磕頭,說:「小姐乃活命之恩。恩同再再再再、、、」馮爺一想,這句話不是滋味,說不得這個恩同再造,重生父母,再養的爹娘,人家是未出閨閫的一個大姑娘,把人家比娘,如何說得下去?故此說了好幾個再,就說不下去了。
往上磕頭,姑娘往旁一閃,道了三個萬福。馮淵起來,又要與祝福磕頭。老人家先就跪下了,說:「老奴可不敢當。」馮淵這才施了個常禮,問說:「老哥貴姓?」祝福說:「老奴叫祝福。」老太太讓馮老爺坐,問因為何故來到此處,深更半夜,是什麼人打了一暗器?馮淵將要說自己的事情,被姑娘攔住。姑娘說:「母親別教馮老爺多說話了,多說話費精神。那個傷處,總要躺下睡覺,那傷方能好的疾速,待太陽出來之後,叫祝大哥買幾尾鮮魚來炊了湯,油鹽醋醬蔥蒜作料一概不要,待喝了湯之後,你可就算好了。有什麼話,慢慢再說罷。」老太太說:「馮老爺,你在這裡歇歇,睡一覺罷。」馮淵說:「在這裡躺着,我天膽也不敢,我在外邊躺着去罷。」祝福說:「小姐,馮老爺既然避嫌,不如請他到老奴櫃房去倒好。」馮淵說:「那倒可以使得。」老太太說:「既是這樣,祝福,你把他的刀交給馮老爺。」家人答應,把刀交給馮淵。
馮爺接過刀來,插在鞘中,轉身與老太太、姑娘再施一禮,然後這才跟祝福出來,到了櫃房一看,祝福那個鋪蓋,還沒捲起來呢!馮爺先把刀摘下來,掛在牆上,頭沖裡躺下。祝福將被子給他搭上,又說:「我去開門去了。」馮淵點頭答應,祝福將往外邊,忽聽外頭念了聲阿彌陀佛,問:「怎麼這般時候,還不開門?」祝福說:「我們這裡,閙了半夜,將要開門,你老人家來了。」說畢下板子,進來一個和尚。
馮淵一聽,心中一動,掀了被子下坑,往外一瞧,正是仇家到了,牆上拉刀動手。不知勝負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十六回 生鐵佛廟中說親事 劉志齊家內畫樓圖
且說馮淵,要從壁上拿刀,報那一鏢之仇,一聽祝福趕着他叫舅老爺,說怎麼這樣早就來呢。和尚說:「我也是半夜沒睡覺。」祝福說:「我們也是半夜沒睡覺。」和尚問:「你們半夜不睡覺,做什麼來着?」祝福說:「救人來着。」和尚說:「我半夜沒睡覺也是救人來着。」祝福說:「舅爺救的是誰?」和尚說:「我救的是菜園子那個顧氏,張得立的妻子。你們救的是誰?」祝福將要往下說,忽聽姑娘那旁說:「舅舅來了嗎?你進來罷,我告訴你一句話說。」和尚往後就走,說:「姐姐起來沒有?」老太太說:「我早就起來了。」和尚來至後面,見了姐姐與姑娘,剛剛坐下,姑娘就把始未根由,怎麼救的馮淵,細細說了一遍。和尚說:「甥女兒,這倒不錯了,怕他不准是個校尉罷?許他信口胡說哪?我因知道菜園子張得立的妻子叫金頭老虎賈士正搶了去了。我昨晚到了賈士正家裡,不知他們同什麼人在那裡動手。見由東夾道跑過一個人,我料着必是賈士正一黨之人,我到後樓上,殺了四個婆子,背着她從後樓跑出來了,就見着他跟下我來。
我沒敢直奔廟去,由東北繞至后街,復又奔正西廟後而來。他在後邊說了話了,叫把這個婦人給他留下。我一想更是他們的人了,微一收步打了他一鏢,也沒管他的死活,我就進廟去了。據我想起來,他還不定是個好人不是好人哪。」姑娘說:「這個人,現在前邊櫃房睡覺呢,如不是個好人,咱們別把他放走了。」姑娘便叫祝大哥,把那位馮老爺請進來。
你道馮淵怎麼沒出來動手哪,皆因是祝福管着那人叫舅老爺,想必是姑娘的舅舅,又聽他說救了菜園子顧氏,這個和尚倒也是個好人,雖然中了他一鏢,又是他外甥女兒救的,有此一想,故此不好意思出來動手。祝福說:「有請馮老爺,裡面說話。」馮淵復又挎上刀,跟着祝福到了後面,見着和尚。僧人唸一聲「阿彌陀佛」,馮淵一恭到地。
和尚說:「方纔聽我姐姐所說,貴姓是馮嗎?」馮爺說:「正是。沒請教師傅貴上下?」和尚說:「小僧廣慧。」馮淵又問:「寶剎?」回答法通寺。原來這個和尚,先前之時,跟着他姊丈尹剛傑保鏢為生,因他姊丈一死,自己很灰心,看人生在世如大夢一場,幾十年的光景,口眼一閉,萬事皆休。
他看破世俗,才削髮為僧。他本姓劉叫萬通,外號人稱鐵牛劉萬通,就在這法通寺拜了靜元和尚為師,與他起名就叫廣慧,出家之後,人家管着他叫生鐵佛。此人生來性情古怪,愛管不平之事,皆因姐姐與甥女兒在東昌無人照看,故此才把她們接來離廟相近,為是好照應她們娘兒兩個。要與甥女訂婚,又沒相當的,高不成低不就,富家嫌她們是異鄉人,寒家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