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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爺將本呈上,天子龍目看罷,心內暗暗着驚。便說:「包公定罪大重了,孫秀之罪,卻也該當,國丈之罪還須改輕些。貴妃侍奉寡人,包拯也須諒情些的。」包爺一想,說:「我原料聖上定然要改輕龐洪父女之罪。」便說:「臣以為國家大事,必當以公辦公,如何存得私的?各犯之罪,應該如此,那裡改輕得來?」天子說:「包卿雖素無私曲,單有此案,望卿諒情一二罷了。」包公說:「龐家父女,罪犯滔天,死有何借,罪斷然難改輕的。聖上準臣所奏,則是依律公斷,如不准臣所奏,要改輕龐洪父女之罪,臣做不得官了。望陛下放歸故里,臣忍耐不得國法不行的!」這幾句話乃侃侃鐵言,天子原知他品格如此,假裝發怒,呼聲:「包卿!你難將朕抗勒的。
往日般般準依了你,單有此案,寡人不准,要從寬些。」包爺高聲說:「陛下,要改輕罪名也不難,先把蕭何定律改過,然後把龐洪的罪名更改,有何難處!」天子聽了此言,真覺怒起來,說:「寡人事事依你,單有此本不准,你若必要如此,寡人讓了你罷!」包爺怒容滿面說:「陛下,這本不依臣擬,朝廷法律不須設了!這龐洪貪臓賣國,屢害功臣,父女同欺聖上,死有餘辜,望吾主勿顧宮中貴妃,速行正法,以警亂臣賊子之心。如若不准微臣所奏,伏乞陛下先將臣斬首,以正逆旨之罪罷!」天子一想:「這包黑子實是鐵硬。」又說:“你要朕依你所奏,萬萬不能的。」
此時,又有眾王、大臣共有三十餘位,一齊出班奏說:「奏陛下,這包拯與龐洪不是有甚私仇,無非為國家除奸,按以蕭何定律耳。」天子說:「什麼蕭何定律?朕也不較罪擬輕重,要輕此耳。」眾臣也知聖上說的是蠻話。又再奏道:「陛下,若是別的小過,尚且依律定罪,豈但此案大如天!龐洪外通遼國,內合女兒,倘將功臣害了,遼國將兵厲害,聖上盡知。
況且雄關孫秀,又是龐洪同黨,豈不被他們將錦繡江山,一旦付與西遼?陛下,今朝若不除奸黨,倍加縱他了,倘或變端復起,事難料測。」眾臣同奏,此時天子反覺羞慚面赧。暗想:「國丈為人原不好,冤家盡結。滿朝三十餘人,沒有一人保奏,只齊口合攻。
朕若準了包拯所奏,又捨不得龐美人,也不便留其女誅其父。若父女一同治罪,朕心何忍?」只左思右想,龍心不定,帶著悶氣,獃獃不語。包爺又說:「陛下,龐妃事,江山事,大不可沒了主意。」眾臣催速,天子龍心不悅,立起身來說:「眾卿休得性急,還宜從緩。
再限擬三日後才定奪。」退班回宮去了。眾文武落得獃看,多說:「聖上因何如此庇護龐洪?」只得同退出午朝門。
包爺忽生一計,邀同眾大臣商議。眾文武說:「包大人,你卻慮得到,再不想聖上寵愛龐妃父女如此之深,包大人還有何高見?」包爺說:「列位大人,聖上如此溺愛,執迷不悟,若留下龐洪父女,終為後患。下官欲同列位前往南清宮,面見狄太后娘娘,奏明此事,待他作個出頭,先除了貴妃。若除貴妃,聖k無心牽掛龐洪了。」眾文武笑道:「包大人果然妙算!只恐太后娘娘乃賢良德性,聖上又懇赦了,這便如何?」包爺說:「太后娘娘已深痛恨龐洪父女屢行暗害狄千歲,恨不能早早除他。」眾臣說:「既如此,事不宜遲,我們就此去吧!」各官員一路先到了狄王府,按下且慢題。
再說嘉佑王回進宮中,龍心煩悶不樂。貴妃接駕問:「聖心因何不快?」天子將群臣強逼勒奏說知。龐妃聽了戰戰兢兢,俯伏塵埃,淚珠滿臉說:「陛下哎,可念臣妾伴枕六載,平時並沒有半點差遲,目今初次犯了一罪,求聖上恩寬,父女同沾帝德無涯了。」天子說:「貴妃,若論你父平日間做人不好,冤家結盡。
滿朝只有參,沒有保本的。朕若將你父正法,在你面上於心何忍?如若一體同刑,那裡捨得你的?聽憑眾臣怎長論短論,朕自作主張。包拯本章奈何我不得。」貴妃只得悲哭,天子連忙扶起,安慰:「愛卿不用心煩。」龐妃在此叩謝,起來講話。
有內監到來啟上:「萬歲爺,有南清宮太后娘娘駕到!」天子聽罷,頓一驚嚇:「母后因何忽地進來?」只得抽身往接迎。太后娘娘離下鳳輦,宮娥、太監兩邊分排。天子請問:「母后娘娘何事降臨?」太后說:「所來非為別事,要到安樂宮去,與李太后談心散悶。」天子說:「原來如此,請母后進宮。」又着太監報知各宮。正宮曹後想來:「狄太后今來何事?必非無故進宮。」即往會同張妃子、龐妃子共迎。太后駕到長春殿,禮參畢。
忽有宮娥到來啟稟:「李太后駕到!」君後起位相迎,原在長春殿兩後相見。禮畢,姐妹相稱,二面時坐,君後參見生身嫡母,各妃禮畢。李太后呼:「兒、媳共坐。」君王、曹後領命左右坐下,張、龐二妃侍立兩旁。
太后送上茶,吃畢。高年姐妹,略敘寒暄,各各問安已畢。狄太后開言說:「王兒,這邊立侍者何人?」嘉佑王說:「啟上母后,這是貴妃龐氏。」狄太后說:「原來是龐妃,他的父親是誰?為娘倒也忘記了。」仁宗天子是個聰慧之君,知母后來不是好意,當時勉強說:「他父名喚龐洪。」狄太后嘆聲說道:「就是貪臓賣國奸臣之女兒麼?昨日包卿已審理明白,定了什麼罪名?」天子聽罷,暗暗着驚,又覺難以回覆。只得說:「母后哎,包拯定罪,尚未奏聞。」太后喝聲:「你說什麼話!『君無戲言』,從古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