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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福克: 這是天意,是什麼神明把這份清冊夾在公文袋裏好讓陛下過目的。
亨利王: 如果我們覺得他所冥想的都是些人間以外的事和精神領域的事,那他無妨繼續他的冥想;但是我怕他所想的事都是人間俗事,不值得他嚴肅考慮的事。
亨利王就座,向洛弗爾耳語,洛弗爾走向伍爾習。
伍爾習: 上天饒恕我。願上帝永遠保佑陛下。
亨利王: 好大人,您一肚子裝的儘是天堂的玩藝兒,您腦子裡裝著您最美好的品德的清冊,這些東西,您方纔正在清點吧。您的精神活動太忙了,找不到片刻的時間來審查審查您在塵世的賬目,在這方面我看您簡直不善理財呀,所以我很高興有您這樣一位佐臣。
伍爾習: 陛下,我有規定執行聖職的時間,也有規定思考我所擔任的國家事務的時間,此外,以我這血肉之軀,我也需要有休息保養的時間,我和與我同類的凡人一樣,不是銅筋鐵骨,須要照顧到休息。
亨利王: 您說得很好。
伍爾習: 願陛下經常把我說的和我作的對比一下,我還會給陛下機會的。
亨利王: 這話又說得很好,話說得好,在一定意義上也是作了好事,但是話到底不是事。我的父親很愛您,他說他愛您的,他還用行動在您身上實現了他的話。自從我接位以來,我一直把您引為心腹知己,不僅差您去辦利益最大的事,而且把我已有的產業剝下一層來賞給您,以表示我的恩典。
伍爾習: (旁白)這是什麼意思?
薩立: (旁白)願天主火上加油。
亨利王: 難道不是我把您提拔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嗎?我請您告訴我,我現在說的話您認為是真是假;如果您肯說實話,也請您說一說您是否蒙受了我的好處。您有何話說?
伍爾習: 主上,我承認您每日賞賜給我的恩榮,是人力所無法報答的,我雖儘力圖報,也難酬萬一。我心有餘、力不足,但也總求竭股肱之力,凡對聖上有益的、對國家有利的事,我都拿來當我自己的事辦。陛下優渥有加,我當之有愧,只能報以忠順的感謝,為陛下對天祝禱,我對您的忠誠不僅過去是有增無減的,而且在死亡的冬日沒有把它消滅之前,還必將與日俱增。
亨利王: 回答得好,這番話表明了為人臣者的忠順;作了忠臣的事,忠臣的榮譽就是報酬,反之,如有汙點,必受懲罰。我認為,既然您從我手中得到的賞賚不能算薄,我的心對您表露的寵愛比別人多,我以人君的身分加給您的榮耀和雨露一樣,也比別人多,那麼,您的手、您的心、您的頭腦、您的能力所能作的一切,儘管您對教皇負有義務,也應當比別人對我表示更多的友好才對,以體現我們之間的親密關係。
伍爾習: 陛下容稟,我為了陛下的利益比為我自己更加勞心勞力,我現在、過去、將來……儘管全世界的人都粉碎了他們對您的義務,把它從他們的靈魂中拋掉,儘管危機比人們所能想像的還多,而且這些危機一旦出現,比想像的還可怕,但是我對您的忠心將如中流砥柱,獨輓狂瀾,我永遠堅定不移地是陛下的人。
亨利王: 這話說得很莊嚴,請各位大人注意,他的心胸是忠順的,列位已經看到他的心剖開了。(把一些檔案遞給他)先念這份,再念這份,然後,您如果還有胃口,再請去用早餐吧。(亨利王向伍爾習瞋目而視,下;各貴族簇擁國王下,相互微笑並耳語。)
伍爾習: 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驟然震怒?我種了什麼因,竟得到這樣的果?他臨行時對我怒目而視,眼中射出毀滅性的光焰,很像一隻怒獅,望著刺傷它的大膽獵人,接著,又把他消滅。我得看看這檔案,他發怒的原委怕就在這上面。果然;這檔案把我毀了,這就是我為了我自身的目的而蒐羅的全部巨額財產的清冊,我是想用它來取得教皇的權位、支付我在羅馬的朋友們的。唉,疏忽了!真愚蠢,活該失敗,是哪個搗亂的魔鬼讓我把這重要的秘密檔案放進我送給國王的信袋裏去的呢?有沒有輓救的辦法了呢?有沒有什麼新計策可以把這件事從他的思想裡排除出去呢?我知道此事使他十分激怒,但是我還有一個辦法,如果成功,儘管時運悖逆,我還是可以開脫的。這是什麼?「呈教皇」?千真萬確,這是我寫給教皇的信,所有的事情都寫在上面了。這回可完了。我已經達到了飛黃騰達的頂點,我的光榮像過了正午的太陽,現在很快就要落下去了。我將要像傍晚的流星一樣隕落,人們再也不會看見我了。
諾福克公爵和薩福克公爵、薩立伯爵和宮內大臣重上。
諾福克: 紅衣主教,請聽國王的聖諭。國王命令您立即把國璽交出來,交到我們手裡,住到溫徹斯特主教官邸——阿舍府去,不得擅自離開,聽候皇上發落。
伍爾習: 等一等,各位大人,你們有沒有書面的證明?事關重要,空口不足為憑。
薩福克: 誰敢違抗攜帶國王的明確面諭和旨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