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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宗還要選個有名望的草詔,裝些體面。乃令丁謂傳諭楊億,命他草詔冊後。楊億搖頭不應,丁謂道:「你若草了這詔,還愁不富貴麼?」楊億道:「如此富貴非我所願。」丁謂返報真宗,只得命別的學士草詔。
竟冊劉氏為皇后,並晉授楊氏為淑妃,才人沈氏為修儀,崇陽縣君李氏為婉儀,一切典禮、概從華贍。
劉後繼位中宮,想起從前貧苦時相士的言語果然靈驗。並聞得李沆曾經阻止自己晉封貴妃,現在又有個李迪,諫阻冊立自己為後,生平與姓李的不合這句話,也是不錯,就暗暗的將李沆、李迪記在心上,不肯忘記。又因自己母族無人,雖然有個龔美,改叫了劉美,在朝做官,算是哥哥,只是人丁過少,掙不來面子,心中暗暗懊恨!劉後的心事,雖然不曾出口,早有人窺測了內情,傳將出去,一時之間,就有多少姓劉的都來認做劉後的本家親族。劉後竟是來者不拒,一一的加以恩賞,汴京城內姓劉的,頓時成了大族。
那劉後又緊記着相士的話說,自己日後還要掌握大權,就仗着心性聰明,留心時事,本來知書識字,此時又旁覽經史,每當真宗退朝,展閲天下章奏,輒至夜半,劉後也陪着坐在一旁,得以預聞,一經過目,就不遺忘。真宗有時不能記憶,或是有些疑狐的地方,向劉後詢問,竟能原原本本的回答,且能援古證今,滔滔不絶,替真宗解決事情,真宗愈加敬愛!凡事都和劉後商酌而行,因此竟干預起外政來了。
真宗仍是不改本性,專門相信符瑞仙道,每日裡東祀西禱,談神說怪,忽然聞得毫州有個太清宮,供奉着老子神像,頗有靈感,遂尊老子為太上老君,混元上德皇帝,禦駕親往朝謁,少不得又是一番鋪張揚厲。並且改應天府為南京,與東西兩京鼎立為三。
應天府,即太祖舊藩歸德軍,在宋州,故真宗改為南京。敕南京建鴻慶宮,奉太祖、太宗神像,真宗亦親去巡閲,到得還宮,卻值玉清昭應宮告成,監修官乃是丁謂,初建築的時候,據將作監計算工程,須要十五年方能告竣。
丁謂嫌他太慢,監督工人,晝夜趕做,不准休息,徹夜點起巨燭,照耀得如同白日,果然七年告成。內中共有房屋二千六百一十楹,製造宏麗,金碧輝煌,由內侍劉承珪幫同監工,略有不合,便要改造,拆了重造,造了重拆,不知耗費了多少財力,才得造成。宮中造着一座飛閣,高入雲霄,取名寶符,供奉天書。又仿真宗禦容,鑄一金像,侍立右側,真宗親制誓文,刻了石,列于寶符閣下。
張詠從益州還京,入樞直密,見了這般景象,深為嘆息!上疏劾丁謂道:「賊臣丁謂,誑惑陛下,勞民傷財,乞斬謂頭,懸諸國門,以謝天下,然後斬臣頭,懸于丁氏門,以謝謂。」這數語,傳誦京師。無奈真宗信任丁謂,非但不從張詠之言,反命他出知陳州,沒有多少時候,染病而亡,謚為忠定,其餘如太子、太師呂蒙正,司空張齊賢等,亦已凋謝。呂蒙正謚文穆,張齊賢謚文定。
王旦此時也年衰多病,屢次造退,真宗只是不准,因此尚在朝中。他本是有智量的人,明知真宗所行,多不合於理,但為五鬼所挾制,只得隨聲附和,不敢立異。當李沆為相時,每取四方盜賊水旱諸事,上奏朝廷。王旦參政,以為事屬瑣碎,不必多瀆。
李沆笑道:「人生少年,當使知道四方艱難,免起驕侈之心,否則血氣方剛,不留意聲色犬馬,即旁及土木神仙之事。我年已老,不及見此,參政日後,或見及此事,那時才憶及我的言語哩。」李沆歿後,果然東封西祀,大營宮觀。王旦常私自嘆道:「李文靖不愧聖人,我輩抱愧多多矣!」祥苻九年殘臘,真宗又要改元,次年元旦,遂改元天禧。
禦駕親詣玉清昭應宮,上玉皇大帝寶冊袞冕。次日上聖祖寶冊,又過數日,謝天地于南郊,禦天安殿,受冊號,禦製欽承寶訓述,頒示廷臣,命王曾兼會靈觀使。王曾轉推欽若,固辭不受。
曾青州人,咸平中由鄉貢試禮部,廷對皆列第一。有友人作賀道:「狀元及第,一生吃着不盡了。」王曾正色答道:「平生志不在溫飽,求功名豈是專為吃着的麼?」未幾入直史館,遷翰林學士,擢任右諫議大夫,參知政事,此時命兼會靈觀使,堅辭不受。真宗疑其示異,當面責問。
王曾跪奏道:「臣知所謂義,不知所謂異。」奏畢,從容退出。
王旦在旁聽罷,出朝對同僚道:「王曾詞直而氣和,他日德望勛業,不可限量,我卻不及見了。」遂決計辭職,連表乞表。真宗哪裡肯依,反加任太尉侍中,五日一朝,參決軍國重事。一日,召見福滋殿,別無他人,真宗見王旦老病日增,不覺黯然道:「朕方欲托卿重事,不意卿疾若此,轉滋朕憂!」因召皇子受益出見,真宗命拜王旦,王旦慌忙趨避。
皇子已拜于階下,王旦跪答畢,對真宗說道:「皇子盛德,自能承志。陛下尚有何憂!」言罷,又頓首乞求避位,且薦寇準、李迪、王曾等數人,可任宰輔重任。真宗乃允其罷相,仍命領玉清昭應宮使,兼職太尉,給宰相半俸,命乘肩輿入朝。王旦奉詔,不敢推辭,遂力疾入內廷。
真宗降旨,令王旦子雍,與內侍扶掖入見。真宗婉言問道:「卿今疾亟,萬一不諱。國事之重,何人可任?」王旦道:「知臣莫若君,惟聖主自擇。」真宗固問道:「卿又何妨直陳?」王旦乃舉笏薦一個人來。
未知所薦何人?且聽下回分解。
第四十六回
移山陵王曾劾奸 結女巫丁謂獲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