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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春吉日,又趁着天氣晴和,啟鑾西幸,仍用玉輅,奉了天書,從京師出發,過潼關,渡渭河,遣近臣祀西嶽。進次寶鼎縣,奉祀後,土地祇,一切典禮,與前略同。又召隱士李瀆、劉巽、鄭隱、李寧見駕。李瀆託言足疾,不肯到來。
鄭隱、李寧赴行在朝見,受賜茶果粟帛,堅請回山。只有劉巽,受職為大理評事。真宗至閿鄉,召見道士柴又玄,垂問無為要旨,又玄略對數語,不能稱旨即令退出。及抵陝州,又徵召隱士魏野,魏野亦託疾不至,先是咸平五年,張齊賢聞京兆隱士种放之名,奏請徵召。
真宗下詔往禦,种放即赴京,受官左司諫,直詔文館。後來東封西祀,莫不隨從,時論頗加鄙薄!此時李瀆、魏野,並辭不至,名盛一時。李瀆與魏野原是好友,均遯跡草茅,終身不仕。魏野先歿,李瀆痛失良友,不過六日,亦即逝世。
又有杭州隱士林逋,終身不娶,隱居西湖,結廬孤山,女梅子崔。真宗料知林逋必不肯應徵,但賜予粟帛的,以示優禮。林通到仁宗時始卒,臨歿時,口吟自輓詩,有「茂陵他日求遺稿,猶幸曾無封禪書」二語,傳誦一時。這且不必提他。
單說真宗自西封迴鑾,尚有餘岳未封,又命向敏中為五嶽奉冊使,加上五嶽帝號並作會靈觀,奉祀五嶽,又任王欽若為樞密使,擢丁謂參知政事,另用林特為三司使,三人互相勾結;專言祥瑞經度制置副使陳彭年,素性奸猾,綽號九尾狐,與內侍劉承珪,通聯一氣,廣修宮觀,迎合上意,朝中目為「五鬼」。
那時有個汀州人,名喚王捷的,平日以小販為生,往來江湖,頗多閲歷,聞得朝廷朝符暮瑞,東封西祀的閙個不了,他便異想天開,要從這個上頭謀取富貴,遂捏造一片謊言,對人說道:「我于某日,路過南康,遇著一個披頭散髮的道士,自言姓趙,同我一路行走,教了我許多安鼎煉丹的法兒。他說:『當今天子,乃是他的裔孫,他乃是姓趙的始祖。』臨別時,又送我一個小環,一柄神劍,忽然平地飛昇,就不見了。後來向人家打聽有博學的人,知道他的根由,說這道士,就是司命真君。
現在小環、神劍還藏在我家裡呢!」這王捷信口亂說,傳入劉承珪耳內,心下好不歡喜!如飛的入告真宗,又惹出一番事情來。
未知惹出何事,且聽下回分解。
第四十五回
小販兒驟膺武職 花鼓女正位昭陽
話說劉承珪聽得王捷的一派荒唐之言,心下大喜,也不暇問他的話是真是假,便如飛的報知真宗。真宗就命劉承珪把王捷找來,當面垂問。那王捷本是捏造出這番謊言,求取富貴的,見真宗已落圈套,召見詢問,心中暗暗歡喜,格外說得圓轉動聽,好似真個遇見了神仙一般。真宗聽了這一派話說,十分高興,立刻賜王捷改名中正授為左武衛將軍。
一個小販兒,居然地朝衣朝冠,做起官來,真可算是平步青雲了。這事傳播開來,滿朝文武,莫不驚異!真宗臨朝面諭群臣道:「朕常夢神人傳玉皇說,曾令汝始祖趙玄朗,傳汝天書。次日,又夢神人傳聖祖之命道:『吾座西偏應設六位候着。』至時自有道理。
朕清晨醒來,便依照聖祖之諭,在延恩殿設立六個坐位,建立道場伺候。至五鼓一籌,果然黃光滿庭,異香遍室,聖祖先降,朕下階叩拜,復有六人到來,依次坐下。聖祖即諭道:『我乃人皇中九人之一,正是趙姓始祖,再降為軒轅皇帝,後唐時復降生趙氏,今已百年,願汝後嗣,善撫蒼生,毋墜先志。』說畢,各離座乘雲而去。
王捷所遇,想就是這位聖祖了。」王旦等聽了,又黑壓壓的跪了一地,再拜稱賀。因頒詔尊趙玄朗為聖祖,加封司命天尊,詔天下人民敬避聖祖諱,「玄」應作「元」,「朗」應作「明」,載籍中如遇偏諱,應各缺點畫,後復以「玄元」二字,聲音相近,改「玄」為「真」,故稱玄武為「真武」,命丁謂修訂崇奉儀注,加上聖祖尊號,為上靈高道九天司命保生天尊大帝,聖母懿號為「元天大聖後」,敕建景靈宮,太極觀于壽邱,供奉聖祖聖母,並詔建康軍鑄玉皇,聖祖、太祖、太宗神像。這神像乃選精銅鑄成,各有數丈之高,授丁謂為奉迎使,迎入玉清昭應宮內。
真宗又親率百官郊謁,再命王旦為刻玉使,王欽若、丁謂為副,把天書刻隷玉籍,謹藏宮中。此後玉清昭應宮祀事,均歸王旦承辦,即賜他一個官名,叫做玉清昭應宮使。王旦雖自覺得可笑,但帝命難違,也只得隨着他一天到晚的玩那把戲了。
且說真宗自登極以來,專門忙這些虛無飄渺的事情,此時玉清昭應宮雖未告成,天書已刻隷玉籍,聖祖的神像也供奉妥當,總算料理已畢,慢慢的清閒下來,才想起正宮虛位已久,須得從嬪妃之中,挑選一人,冊為正宮,主持內政,但是真宗即位之時,不是說冊立郭氏為皇后麼?怎麼現在又說宮中虛位,這不是前後矛盾麼?只因忙着敘述真宗迷信符瑞,東封西祀,各項事情沒有工夫去敘及宮闈之事。現在真宗既要冊立皇后,正可乘勢敘述一番了。原來,真宗皇后郭氏,謙約惠下,性極儉樸,族屬入謁禁中,服飾稍華,即加戒飭,母家間有請託,亦從來不允。真宗因此甚加敬意,素無間言,景德四年,隨駕幸西京拜謁諸陵,途中偶冒寒氣,回至宮中,即得疾病,以致不起,及崩,謚為章穆皇后。
真宗後宮,雖多寵幸,並無中意之人。現在想從妃嬪中挑選一人,冊為正宮,想來想去,只有劉德妃最為合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