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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聞得聖上駕臨教場,比較武藝,選取先鋒,所以前來瞻仰。因見張、鄭兩位將軍,未能舉得石獅,不覺技癢起來,大膽上前,舉起石獅,還求聖上恕小臣冒昧之嫌。」世宗道:「你原來是高行周之子,行周只因得罪先帝,削奪了官爵,不料他竟抑鬱而死,深為可惜!朕看你將這千斤以外的石獅,輕輕舉起,不但毫不吃力,還能繞着教場走了一周,這力量果然不小,不愧為將門之子!但是力量雖大,不知弓箭如何,可能射否?」高懷德道:「小臣幼年便習武藝,十八般軍器,無一不能,這弓箭一道,便是家傳絶技,比較旁的武藝,尤其擅長。陛下不信,小臣可以當面試驗,如果不能中的,甘願認罪。」世宗道:「很好,你就當場射與朕看,倘若射中紅心,朕當逾格錄用。」說罷,吩咐預備鞍馬弓矢,令高懷德射箭與朕觀看。懷德奉旨,退出帳來,跨上馬背,往來馳驟了一會,連放三箭,俱中紅心。世宗瞧著,心內大悅。
遂即授懷德為帳前步騎,日後有功,再行升賞。匡胤出班奏道:「陛下今日比箭較藝,原是選取先鋒的,早經明降旨意,箭法高超,武藝出眾者,充為先鋒之職。今懷德箭法武藝都非諸將所及,自應授懷德為先鋒,方與前旨符合。」世宗道:「卿言雖甚合理,但事有經權,不可執一而論,前部先鋒,責任重大,懷德固是英雄,年紀尚輕,且系新進,恐其未經大敵,有誤軍機,那時追悔莫及了。」匡胤極力保薦道:「臣看懷德,年紀雖輕,勇猛異常,諸將中無人能及,用為先鋒,即系新進,亦無妨礙。並且張永德、鄭恩共爭先鋒,箭法勇力,又復不分高下,選取先鋒頗難定奪。懷德本領勝過張、鄭二人,使充先鋒,諸將可無異議。況懷德以白身之人,絶無功績,陛下因其武藝超群,不次拔擢,必定銜恩感德,力圖報答,絶不至有誤軍機,陛下盡可放心。」世宗深然其言,遂命軍政司取過先鋒印,授與懷德,並囑其奮力殺敵,報效國家,不可有負朝廷。懷德初時,不過想博取一官半職,所以前來施展本領,那知匡胤見他人物軒昂,英武絶倫,有意羅致他為自己的膀臂,因此在駕前竭力舉薦,竟得充作先鋒,這一喜真是不可言喻!當下接過先鋒印,謝了聖恩,退下帳來。
世宗將先鋒選定,遂即下詔親征,由柴太后監國,李榖為樞密使,范質參知政事,輔佐柴太后,權理一切國政。又以趙匡胤為宿衛親軍使,鄭恩為宿衛親軍副使,張永德為監軍使,並調回張光遠、羅彥威、史彥超、馬全義、劉詞等一干眾將,隨駕親征。分遣已畢,點起八萬人馬,並程而進,不到兩天工夫,已抵澤州東北,命將解了潞州之圍。北漢主劉崇,知世宗親自出征,曉得是個勁敵,方悔不該欺他年輕,乘喪侵伐!便將軍馬駐紮在高平之南,預備交戰。
到了次日,兩軍一齊出營,布成陣勢。世宗全身披掛,親自督戰。劉崇亦親身臨陣,指揮作戰。那漢兵勢如怒潮一般,人人奮勇,個個揚威,直向周陣猛撲過來。
世宗見了,也慌忙揮軍迎戰。兩下里兵對兵,將對將,各持軍械,戰鬥起來。那知戰不到一會,周陣內忽然躥出一隊人馬,棄甲倒戈,投降漢軍。還有步兵千餘人,跟隨過去,一齊向着北陣,高呼萬歲,自願降順。
世宗吃了一驚!連忙看時,卻是右營步軍使樊愛能與副將何徽,率領部下千餘人,甘心做那降虜。世宗經此一激,不禁怒氣填胸!親自出陣,揮軍直進。漢主劉崇,立在旗門影裡,見世宗冒着矢石,臨陣督戰,便命幾百個弓弩手,把強弓勁弩,攢射世宗。左右護衛的親兵,見弓弩射來,忙用盾四面蔽護,把世宗遮在中間,那麾蓋上,已是矢集如蝟。
周兵見自己將佐投降敵人,漢兵又十分勇猛,不覺有些慌亂,漸漸的陣腳鬆動,支持不住。趙匡胤見勢頭不佳,大聲說道:「主憂臣辱,主辱臣死,現在十分危急!正是我輩拚命殺敵之時,難道袖手旁觀,一任漢兵猖獗,主上被困麼?」言畢,躍馬如飛而出。鄭恩也怒聲如雷,向高懷德道:「你受主上特別殊恩,此時不捨命報效,更待何時?我與你同去衝突漢陣。」高懷德點頭答應,與鄭恩各挺軍器,拍馬衝去。
漢將劉顯、劉達,深恐自己陣勢為高、鄭兩人衝動,拍馬出陣,迎住二人,大呼廝殺。鄭恩殺得性起,一刀劈去,劉顯措手不及,中刀落馬,鄭恩復加一刀,砍為兩段。劉達見劉顯陣亡,心下慌亂,手腳一慢,被高懷德一槍刺中左肩,疼痛難禁,那裡還敢再戰,拍馬向後而逃。漢軍見劉顯已死,劉達受傷,未免有些膽怯,鋭氣頓減。
又被匡胤同張永德衝入漢陣,一陣亂殺,漢兵死者不計其數。史彥超、馬全義目擊匡胤、永德,已將漢陣衝動,各引一千鐵騎,乘勢殺出,忽地向左右分開,從斜刺裡突入漢陣,亂砍亂殺,聲震山嶽,漢兵如何抵敵得住?紛紛向後退走。劉崇見自己人馬倒卻下來,拔出寶劍,將退後的兵士殺了數名,要想藉此阻住,哪裡阻止得來?前隊軍馬已如崩山倒海一般,往後逃走。後軍也被前軍牽動,無心再戰,一齊亂竄起來。
劉崇見勢已不支,怎還顧得廝殺?帶轉馬頭,匆遽逃走。世宗乘勢指揮人馬,追殺上去,漢軍愈亂,周兵越追越緊。劉崇初時還望遼兵前來助戰,豈知遼將見漢軍一敗,非但不來救援,反領了人馬走回本國,置劉崇于不顧。劉崇無奈,只得拍馬加鞭,逃回河東,收集殘兵,閉門固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