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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周將夏國相已得馬寶報告,知馬寶已棄岳州,並回長沙,特請夏國相共顧湖南根本。夏國相聽得,乃嘆道:「吾國將才兵力,未嘗遜于敵人,乃軍務難窘如此,實在可嘆。且馬寶為世之能將,竟不能越岳州一步。今薊、岳二州,以次得而復失,長沙大局又不知如何,設有差池,吾在江西亦復何用?今不如退兵,共保湖南根本,然後會議大計,再圖進取可也。」正議間,忽報岳樂已統大軍乘勢南下。夏國相聽得,更驚道:「岳樂一旦猛進至此,得毋敵人已制湖南之死命乎?吾至是益不能不退矣。」乃急傳令郭壯謀、胡國棟二軍,以次漸退,先扼醴陵要隘,以阻由江西入湖南之路,然後自率大軍,陸續退入湖南。
時馬寶以夏軍既退,若並聚于長沙,則勢力反孤,急與夏國相、胡國柱計議道:「我軍全聚于長沙,彼將合而攻我,我必吃虧。今不如分道駐守,以湖南糧餉足備,亦足支一年有餘。一面請諸周皇,由成都直髮大兵,分擾鄖陽以迄樊城一帶,即足以牽制蔡毓榮。而此處即竭力以拒岳樂,方為穩着。」
夏國相道:「軍興以來,轉戰經年,糧項漸竭。自今以往,應為持久之計策。某思得三策在此:一為擴充兩廣、川、湘、雲、貴鹽運,以增急利;一為招集工人開採川、滇礦產,大舉鼓鑄,以為日後之需;一為遣人入粵,與尚之信商量,推廣魚鹽之利,以為後援。財力既充,軍氣自壯。
如若不然,恐今日之失意不足憂,而將來之竭蹶乃大可患也。」胡國柱道:「夏公三策,皆所應行。然吾惜軍興以來,軍事諸多棘手。耿精忠與鄭經,陽有歸附之名,而未嘗認真出師一助,使江淮一帶,敵人不費一矢,甚可嘆也。」馬寶道:「胡駙馬為國至戚,若發此言,軍心餒矣。歷來開創,皆經艱難挫折,方告成功。今區區之失,何足介意?天下事求之在人,不如求之在己。鄭經與耿精忠,其得力與否,不必再言。
今當依夏公三策行之,再圖戰守可也。」於是以夏國相一軍扼守瀏陽、醴陵一帶,馬寶與胡國柱自守長沙要道,郭壯謀守西北上游,以阻荊州來路之沖。令胡國柱回軍衡、永,以固根本。一面以軍情奏報成都,請三桂調兵鄖陽,以趨樊城一帶。
並請依夏國相三策,速開辦礦產,推廣魚鹽,以儲庫款。復派尚書王緒,入粵知會尚之信,冀擴充兩粵魚鹽之利。不在話下。
且說尚之信自歸附三桂後,初本鋭意欲助三桂共成大事,自孫延齡被殺之後,頗不謂然,以為三桂輕於殺降,心頗失望。故初時曾與台灣鄭經相通,並及耿精忠,欲聯合閩廣各省,揮軍北上。自此見耿精忠與鄭經不大出力,遂亦不免意懷觀望。時朝廷以三桂既踞湘、贛,台灣、福建亦阻隔不通,深以兩廣為慮,仍欲籠絡尚之信一人。
以為既赦之信之罪,則三桂仍有兩廣一帶為後慮,耿精忠亦可觀感,不難捨吳周復行歸附,實一舉兩得。乃派員入粵首赦尚氏之罪,封之信為宣議將軍。在之信本不欲再附清朝,但此時不免有從違不決之意,故亦受宣議將軍之職,惟依然未背三桂。及王緒到時,之信仍以禮相接。
王緒先將來意說明,尚之信即責道:「延齡只為馬雄所搆陷,自附從吳氏以後,本無失德,忽然見誅,為降者不亦難乎?」王緒道:「聞延齡當日只為其手下人所害,以苗兵出其不意而殺之耳。事或由吳世賓不善意防閒,然終非周皇之過。故事後悔之,且為延齡哀恤矣,何大王猶介意于此事耶?此誠某所不及料也。」尚之信又道:「周皇起義之始,志在復明。
及兵到衡陽,即僭居大位,復明者固如是乎?」王緒此時,自知之信之所言甚是,但不得不設法辯明,即答道:「周皇初亦訪求明裔,奈不得其人。以國事不可無人主持,乃權居此位,將來自有辦法。今大事未成,大王遽為此語,某竊為大王不取。」尚之信至是無詞,乃款王緒于密室中,共商大計。
之信把上項事情及清朝封為宣議將軍之事,一一向王緒細述,並道:「今清朝復以將軍莽依圖出師廣西,由廣東而進,其意監視我也。目前莽依圖火牌已到,欲令我從,廣西宜去與否,吾尚未決。」王緒道:「既莽依圖欲令大王從征,大王不妨相從,即乘間劫殺莽將軍,以破之,實為妙着。」之信深以為然。
乃與王緒相約,名為逐王緒于境外,陰則實奉其計而行。
數日後,莽依圖已到,不知尚之信計,相見時惟宣示清朝德意,已有旨,復封之信為平南王,令尚之信從征。之信慨然相從,即部署人馬。時廣西為周將馬承蔭駐守,之信先與馬承蔭相通,然後領人馬起程,莽依圖全然不覺。
先是尚可喜藩下有張伯全、張士選者,素黨于尚之孝,不悅于尚之信之為人。尚之信懼其泄漏,乃召張伯全及張士選到衙中,托稱有事相議,欲執殺之。惟二張大懼,不敢見之信面,即聞令先逃至莽依圖軍中,告發尚之信為變。莽依圖不聽,並責二張道:「如之信真心從亂,則出兵多時矣。
前此乃之信一時之誤,今已反正受職從征,爾何得讒間主人?」因是不從二張之言。二張見莽依圖不從,自知留粵不得,乃逃至京中告變。莽依圖乃與尚之信一同起兵,望廣西而行。
時亦有王國棟者,為旗人逃仆,之信愛之,倚為心腹,更保為都統。又有沈上達者,乃江西優童,之信寵之,所有藩府家事俱為沈上達所掌握。若王府護衛張禎祥,之信亦皆寵之。初則三人結為一黨,繼則以王國棟既為都統,威福自恣,反凌虐張、沈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