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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正夜分,王、李二將令軍中不要舉火。至莫洛軍前時,已有四更天氣,遠望一帶,燈光萬點,正是莫軍人馬。王、李二將各舉暗號,即望燈光發矢亂射。時莫洛亦自留心防人掩襲,故令軍輪流值守。
奈在夜裡,不知周軍在於何處,故軍中只受攻擊,無可抵禦。少時,王輔臣軍亦到,矢如飛蝗。莫洛連中數箭,登時殞命。自莫洛死後,正是一時無主軍投散,有降的,有逃的,不計其數。
計此一場戰事,莫軍中將領死傷十餘員。王輔臣將亡卒一一招撫,軍聲大震。貝子鄂洞更畏縮不敢前進。王輔臣見鄂洞不來,亦不復進,惟乘勢經略各郡。
自是漢中、羌寧、廣元、保寧一帶,俱為吳周所有。三桂聞報,即發銀三十萬犒賞各軍。王輔臣即與王屏藩會合,並連棧道,略陽、固原俱是周軍屯紮。王輔臣更與屏藩計議,以王屏藩再出平涼,以攻圖海,自己要領兵取西安,免了後患,然後直進。
至于清軍,自莫洛既死,大為震動,早由西安將軍瓦爾喀八百里加緊由驛馳報入京。那時清朝聽得,好不惶駭,即發諭旨至順承郡王與圖海及瓦爾喀等,將保寧引回之兵及夷陵赴援之兵皆回集西安。又令蘭州駐守各營赴延安駐紮,以厚勢力。以貝子鄂洞及陝督哈占階擁兵不發,以至莫洛被戕,即行革職留任,以觀後效。
一面旌恤莫洛,一面責成圖海收復各郡。不在話下。
且說清朝自莫洛死後,已大為震動。三桂又催促各路乘勝攻擊。自圖海追了王屏藩之後,北京並未曾得過一次捷報,軍機中人甚為焦慮。時大學士明珠方在政府,正為軍情憂慮,那日恰有西洋人南懷仁來見。
那南懷仁本精於天文之學,從歐洲來到,志在傳教。後清朝以其精於天文,就任用了他在欽天監辦事。因中國人向來迷信天象,以為此次三桂起事,其成敗如何必有天象示告,故不時向南懷仁詢問。當下南懷仁見了明珠,那明珠即問道:「此次吳三桂起事,勢甚猖獗,足下觀此次戰事,究竟如何?」南懷仁道:今日之不勝,只由人事,非關於天意也。
我軍承平以後,久經疲憊,三桂養精蓄鋭以待時,又以花言誘動軍心,故樂為死戰。以疲憊之卒當死戰之士,誰能禦之?某觀中國軍械,皆窳敗不堪使用。幸而三桂亦無利器,否則更不堪設想。若以吾歐洲利炮禦之,欲剪滅三桂實如反掌。”
明珠聽了,大喜道:「你們西洋大炮,足下能制之否?」南懷仁道:「某自幼亦曾入炮廠執業,此種利炮,某實能制之。但恐鞭長莫及耳。」明珠道:「若制此種利炮,約需時日幾何方能制就呢?」南懷仁道:「視夫工匠多少與器械齊便否耳。」明珠道:「既有此種利炮,無論如何亦當製造。
縱不能收取急效,亦當能為將來準備。足下只管行事,取需款項,當令戶部隨時給發。」南懷仁領命,即繪定製炮形圖。恰當時廣東、澳門久為西人來東居留之地,凡西洋商業中人運貨東來者,皆屯集澳門。
亦有時以洋舶往還津滬。南懷仁更于此等西洋人有諳悉製造者,皆延之為助,分頭趕鑄。又以在北京制炮運往各省,殊多轉折,即請明珠于未為三桂所踞之省會,分設制炮廠,分配洋人駐紮廠中製造。由是設一廠于揚州,以應蘇杭之用;設一廠于河南,分應陝西、湖北之用。
召集工匠數千,日夜興作。惟製造不能計日可成,以三桂軍勢既鋭,復由南懷仁獻議,先往澳門購買大炮數尊,先運至上海。適安親王岳樂正出九江,就以新購西洋大炮數尊移至岳樂軍中應用。
自製造西洋大炮這點消息報到三桂軍中,夏國相適駐守長沙,自念此種西洋大炮必為己軍之害,乃留部將扼守長沙,自己即令大軍徑出江南,欲直搗揚州,先奪炮廠。即一面催促耿王起兵,自領大軍沿醴陵而進。果然勢如破竹,由醴陵直陷萍鄉。吉安知府文秀直棄城而遁,夏國相乃直入吉安進發。
夏國相復遣部將高大節,引五千人從間道先攻饒州,以為犄角。兩軍會合,並取南昌。那時安親王岳樂已由九江直抵袁州,聞夏國相分兩頭而來,屯兵城中不敢遽進,志在西洋大炮一到,方敢出師。夏國相遂乘機傳檄,各郡紛紛投附,署南昌巡撫將軍希爾根亦棄城夜遁。
夏國相既得南昌,聲勢大震,岳樂更不敢出。忽報西洋大炮已購到數尊,岳樂便以馬隊為中軍,另抽步隊二千人列為大炮隊,以舊日之炮雜以西洋大炮,離袁州而來。正是:只因利器能催敵,自令先聲足懾人。
要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二十四回
高大節智破安親王 夏國相敗走醴陵縣
話說安親王岳樂,因江西緊急,又值西洋大炮已購到數尊,即領軍離了九江,望袁州進發。又以周將夏國相、高大節分兩路而來,恐孤軍不能抵禦,復咨請簡親王喇布移鎮江之兵為後援,會師追搗。先有細作報入夏國相軍中。
時夏國相正與高大節同駐南昌,聽得兩王軍到,國相卻與大節計議道:「吾等初進江西,岳樂且觀望不進,是彼猶畏我也。我得一南昌,于敵無損,不如棄之以破安、簡兩王。彼兩軍既破,則望風而解,不患江西不復為我有也。」高大節道:「某本武夫,本不敢妄言方略。
但得一城守一城,將疲于奔命矣。今敵軍已悉數精鋭而來,西自平涼,南自武漢,皆不能通。若能破簡、安二王,沿江寧而進,料武漢之敵軍亦退,即可長驅大進。苟只圖保守,萬一曠日持久,人心盡變,是前功亦廢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