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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突然山口裡,一個接一個地閃出的大紅燈籠,第一隊三十六盞,在山口外分成信字排開。巨大的蠟燭透過黃紅色的燈紗,發出亮光,在黑暗的夜色中,顯得格外神氣,接着,第二隊三十六盞燈籠又擁出山口分人字排開。等到三隊燈籠也排成人字形時,前前後後三排合天罡,地煞之數的一百單八盞燈籠,把山坡上下,山凹裡的軍隊照得如同白晝。
馬寶一見,大吃一驚,連忙命令副將停止操練,自己把目光仔細觀瞧。為了防止意外,副將一聲令下,五千條長槍便指向了山口方向,每個士兵都做好了應戰準備。
但只見山口中又閃出一個手舉青旗的騎兵,之後是一大隊手持旗槍,獸劍,青扇的儀衛,威嚴地擺了出來,燈籠上清楚地寫着「平西王」的字樣,接着便引出一人,身披黃色戰袍,端端正正地騎在馬上,在他背後,跟着不少侍從。
「平西王駕到!」有人拖大聲音喊到。
「王爺?!”站在對面山坡上的馬寶驚奇地睜着雙眼,「沒錯,是王爺!」只見他把手一揮,但見上下的五千軍兵呼啦一聲從中間分成兩半,馬寶急忙跑下山坡,翻身上馬,一直來到吳三桂近前,跳下馬來,單腿跪地施禮道:“不知王爺駕到,迎接來遲,請王爺恕罪!」
此時,馬寶身後的五千軍兵也都單腿點地,齊聲高呼:「給王爺請安!」頓時,震得山谷回音不絶。
吳三桂大聲答道:「眾將士不必多禮,請起!」
馬寶這才起身來到吳三桂近前道:「王爺回來為何不提前通知一聲,馬寶理當率全隊前去迎接!」
吳三桂一搖手笑道:「將軍不必如此,我也是為安全起見,因此沒有通知將軍,況且我深知將軍日夜操勞軍務,所以沒有驚動將軍,希望將軍還是以大事為重!」
「但不知王爺何時趕到的?」馬寶問道。
「今日晌午剛剛到。」
「既是如此,王爺應當在宮中休息才對,卻為何深夜至此呢?」馬寶對平西王的深夜駕到深感驚詫。
吳三桂抬起目光,向下面掃視了一番,長嘆道:「將軍和廣大將士日夜操練,如此勞苦,我吳三桂又怎能忍心休息呢?不能與弟兄們同享天倫,反倒拖累了大家,我又於心何忍呢?」這幾話雖聲音不大,但卻語重心長,由於下面聲息皆無,因此在場的幾千將士聽得真真切切。
話罷整個山谷內一片肅靜,只有呼呼的風聲在旁邊刮過,突然,吳三桂甩掉身上的戰袍,翻身從馬上跳下,轉身從侍衛手中接過跟隨他多年的斬將刀,把大刀戳在地上,單手扶刀,大聲喊道:「今日我來,就是希望能與弟兄們同呼吸共命運。」說罷,他單手提刀來到山凹當中,稍微定了定神,把大刀一橫握在掌中,就在教軍場的中央練了一趟八卦刀勝金刀。再看吳三桂果然寶刀未老,只見刀隨人轉,人隨刀轉,呼呼掛定風聲,震得山谷直起回音,這把大刀是上下翻飛,神出鬼沒,在火光的照射下,爍爍放光奪人二目,隱約之間還伴有風雨雷電之聲在場的幾千將士都看獃了,自從他們跟着吳三桂起來,從沒有見他這樣練刀,站在山口的馬寶也被吳三桂這一舉動,弄得張目結舌。
待吳三桂練完之後,山谷內立刻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有的將士忍不住破口而出:「好刀法,王爺真神人也!」
「王爺果然寶刀未老!」
「我等願追隨王爺,征戰沙場!」
「誓死效忠王爺!」
這呼聲一傳十,十傳百,片刻之間誓死效忠王爺的呼聲便一遍遍地迴蕩在山谷之間,久久不息……
從第二天開始,吳三桂的平西王府結束了往昔的和平寧靜,驟然變成了昔日關寧鐵騎的司令部,整肅緊張地行動起來,山中谷地裡的各營兵馬按涓、棚、營建制,列成黑壓壓的方陣,各方陣按號令一隊又一隊地往谷外的森林深處開去隱蔽待發。旗旌刀槍暫時都收掩不張,只是以快疾的速度向雲貴兩省北上的要塞開去……
吳三桂要上戰場了,一個為自己戰斗的最後戰場!
清晨的朝霞在清清的薄霧的映襯下,顯得更加迷人,桔紅色的光芒灑遍了平西王府的每一個角落。
王府大殿前的廣場上,有一人騎馬飛馳,他的披風在晨風中像戰旗翻飛,頭頂的帥字銀盔和紅相映,一部銀髯飄灑前胸,威武異常。
他就是吳三桂。這身盔甲他已多年未穿了,今日穿上,彷彿又回到自己年輕時征戰沙場的崢嶸歲月。這天他五更便早早起床,聞鷄舞劍,心中充滿一種說不出的豪情與躁動,他懷念當年金戈鐵馬,征塵蔽日的歲月,他感到自己依然年輕,依然精力旺盛,依然威風不減當年。此時他才猛然想到古代的廉頗大將軍年過七十的颯爽英姿。
練完劍,他頂盔貫甲,跨上那匹棗紅戰馬,在小校場上馳騁。他從馬上摘下那口斬將刀,躍馬劈向場中心的一個木樁,只見刀光一閃,木樁應聲斷為兩截,他心中一陣欣慰:寶刀不老人亦不老!我要北上了,我盼望已久的日子終於到來了!
這時中軍來報:「啟稟王爺,將佐全部在大校場候駕!」
吳三桂點了點頭,帶領親兵衛隊到了王宮外的大校場。
主力軍隊游擊以上的將佐全部集中在這裡,排列成整肅的方隊等候平西王爺的到來。他們都是中級軍官,是軍隊中直接領兵衝殺的將官,是軍中的支柱,他們雖不能參與軍中機密,只能服從命令,但他們都是軍隊的核心。歷史上的無數兵變,都是以這種軍將階層為核心發動的。而大將軍若不能與這些中級將官同心,是極為危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