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吳三桂大驚失色。
聽到這個消息,在場諸人都有些莫名奇妙,不知多爾袞這是何用意。
多爾袞好不厲害,突然改變行軍路線進軍山海關是否別有用心,難道他準備武力取山海關不成?可是又為什麼派使者出使吳營,這倒底是緩兵之計還是別的什麼?
吳三桂此時倒是很冷靜,他從多爾袞的行動中,已知其有疑慮,怕中詭計,一方面出使,一方面改變進軍路線,其用意在於師進山海關迫使他投降。然後由山海關直取北京,即使不成,在山海關聯軍也可控制住山海關這一要地。
事已至此,他必須立即作出反應,於是他又與眾人議定多爾袞發兵山海關的對策。
經議定改變了原來請多爾袞入中協、西協的決定,直接請其入山海關聯軍擊敵。
議定後,吳三桂又派郭雲龍、孫文煥二人再度出使清營,並攜帶吳三桂致多爾袞的第二封信。
郭雲龍、孫文煥受命出使,即日整裝,會同清使詹霸而行。
三人出關不久即遇多爾袞的大軍。
郭雲龍面會多爾袞,致以相迎之意,然後呈上吳三桂的第二封親筆信:
大清國和碩親王閣下:
接王來書,知大軍已主寧遠,弔民伐暴,扶弱去強,義聲震天地。
王把以相助,實為我先帝,而三桂之感戴尤其大也。三桂承王,即發精鋭于山海以西諸要地,誘賊速來。
今三桂已悉簡精鋭,以圖相機剿滅。懇王速整虎旅、直入山海,首尾夾攻,逆賦可擒。大明平西伯吳三桂頓首甲申年四月。
多爾袞在馬上沉吟有頃,感到吳三桂不正面回答降清問題,而只談借兵,顯然是不想降清,如今大戰迫在眉睫,此事容後再議。
想到此,他一揚馬鞭,對來使說;
「我即進兵山海關,請吳帥邀李自成戰,大清自當會同破敵!」
十四萬大軍向山海關西側急馳,馬蹄聲震地,煙塵蔽日。
在與清兵議定大計後,吳三桂與謀士們策劃,對李自成展開了公開挑戰。
首先,他派兩營精騎將城外唐通三千人馬包圍,全部消滅!只放十人逃京報信。
其次,他公開舉起討李復明的旗幟,發佈《討闖賊李自成檄》:
欽差鎮守遼東等處地方團練總兵真宮平西伯吳,為興兵滅賊,光復神京,奠安宗事:
闖賊李自成,以麼魔小丑,糾集草寇,長驅犯闕。蕩穢神京,弒我帝后,禁我太子,刑我縉紳,污我子女,掠我財物,戮我士庶。豺狼突于宗社,犬豕踞我朝廷,赫是丘墟,黔黎塗炭,妖氛吐焰,日月無光。
成宜烈宗之陰恨,天壽淒風;無勛懿戚之盡鋤,鬼門泣日。國之不早,病已成於養癰;局尚可為,涉必窮乎滅損。
悲夫!悲夫!
虜塵未滅,寇焰旋騰,血濺天潢,烽傳陵寢。
秦稱天府,誰能封以一丸;晉有霸國,豈無追其三駕。乃者介馬橫馳夫畿輔,羽書不絶于殿廷。南北之耗冀通,河山之險盡失。天威不測,極知漢天子自有神靈;其勢無常,豈得謝太傅但憑歌嘯。
義不共戴天,但憑指日。
可襄大舉,實賴同仇,請無分宦遊,無分家食,或世貴如王、謝,成最勝如金、張,成子虛之此背起,或輓略之所談興。
乃至射策孝廉,明經文學,也往往名班國士,囊為裡雄,各施壯謀,共圖義旅。仗不需于武庫,炧糗壅于皰廚,飛附大軍,力爭一決。
凡為臣于,誰無忠義之心?
漢德可思,周命來致,忠誠所向,一以當於。請觀今日域中,仍是朱家之天下。謹檄
這份檄文飛馬傳遍直隷,遼東與京師,得到了廣泛響應。
檄文曆數李自成大軍的罪惡,提出各施壯謀,共國義旅……飛附大軍,力爭一決的口號;檄文最後引用唐時駱賓王的《討武曌檄》而略作一句改動,充滿復國自信:
「請觀今日之域中,仍是朱家之天下!」
吳三桂很懂得政治家的謀略與權變。
其三,他派快馬向北京給父親送去一信,宣佈與父親斷絶父子關係;以圖保住老父一條命不被李自成殺害。那封信是這樣寫的:
不肖男三桂泣血再釋:
……
父降賊軍。即不能為忠臣,兒又安能為孝子?兒與父訣,請自今日。父不早圖賊,雖置父鼎俎之旁以誘
我三桂不顧也。
……
這一系列舉動都等於是對李自成的公開挑戰。
吳三桂完成政治攻勢後,加緊動員山海關內的財力人力,積極招募兵馬,聚草屯糧,準備與李自成決一死戰。
四月十日,吳三桂聚全軍在校軍場舉行討李誓師大典。
這日,天朗氣清,陽光和淡。湛藍湛藍的天空,連個雲彩絲兒也沒有。春風送爽,吹在人身上輕鬆而舒適。
山海關營盤裡漸漸開始熱閙起來:才操練完晨操的軍士三三兩兩的互相嘻閙着,個個精神抖擻,顯得格外高興。連巡營的士兵也身着新號衣,步履整齊地在山海關上來回梭巡。
到了寅時,山海關西營門外的那塊空場中心,山海關的將土已按各營各哨集結齊整,面向帥台列成方陣。
眾將士個個英姿勃勃,威武異常。各種兵器的鋒刃在陽光的照射下,閃爍着道道逼人的寒光。在將士們的四周,各色軍旗隨風飄蕩。台前兩支高大的旗杆,拔地而起,直衝雲空。
忽聽關上響起咚咚炮聲,炮聲之後,便聞戰鼓之聲。
營門口陡然豎起八桿大旗,旗上書有斗大的燙金「吳」字。剽悍的旗手們都騎着棕色高頭戰馬,威風凜凜出了營門。
八面大旗之後,相隔丈餘,便是兩行由吳三桂的親兵列成的儀仗。眾親兵手執長槍,挺胸拔背,面目肅然,跨馬緩轡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