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宗望了許久,又俯瞰山麓,見遠遠的有旗幟飄揚,料是明軍大營,便下山回帳,令全軍擺成長蛇一般,自松山至杏山,接連紮寨,橫截大道。
八月初二日,祖大壽乘援軍壓境之勢,指揮步兵從城內殺出,欲衝出清軍的包圍圈。多爾袞率領清軍,將明軍圍了三重,祖大壽只衝過兩重,就被清軍趕了回去。明援軍合力作戰,阿濟格、豪格、濟爾哈朗拚死抵擋,使之無法與城內明軍聯絡。
洪承疇攻不進去,祖大壽也出不來,正愁苦間,忽然吳三桂來見。
洪承疇道:「日間作戰,清軍拚死抵擋,眼看大功告成,又功虧一簣。吳將軍有什麼良策?」
吳三桂道:「卑職來見大人,就為此事。」
洪承疇一聽,眼睛閃亮起來,問道:「有什麼辦法,快快請講。」
吳三桂道:「卑職願帶五十家兵,連夜踏營,刺殺皇太極。」
洪承疇聞言大驚,道:「敵眾我寡,防範又嚴,吳將軍這豈不是在說笑話?」
吳三桂一臉肅然,道:「我軍久攻不下,舅父被困數月,再不設法,必然有差!今日白天已有一戰,敵兵定不料我晚上再去襲營,倘能成功,也未可知。卑職為救舅父,早破敵軍,萬死不辭!」
洪承疇緊鎖雙眉,沉思良久,最後一揮手,道:「好吧!」
當夜,吳三桂率五十家兵,換上一身黑色衣甲,手提斬將刀,奔敵營而來。
吳三桂率眾闖入敵營,引起一片大亂。一名軍官一面指揮眾人阻擋吳三桂,一面高呼:
「速去保護陛下!」
吳三桂及眾死士揮刀猛砍。一聽那軍官如此喊,便也隨敵人向太宗帳篷突進。那群清朝武士一心保護太宗,卻不意起了領路人的作用。
適值大宗未寢,在帳中閲覽文書,突然外面大亂,驚聞:
「有刺客!」
只一會兒,吳三桂手執大刀,當先入帳,他把大刀左右亂劈,一名侍衛掉了腦袋,一名侍衛斷了膀子。太宗見吳三桂入帳行兇,忙拔腰下佩刀,擋住吳三桂的大刀,也倒多虧太宗有些武藝。當下交戰兩三合,太宗不敵,佩刀被吳三桂一刀磕飛。太宗大驚失色,心想:「我命休矣!」
正危急間,突然一員大將衝了進來,揮刀隔開吳三桂的斬將刀,此人正是阿濟格。正在此時,又擁進來十幾員侍衛,趕來護駕,一場酣鬥,滿侍衛中又有二人被砍死。這時,滿軍越來越多,吳三桂見不能得手,再鬥下去,只能吃虧,才呼嘯一聲,向帳外衝去,刀光泛碧,鮮血迸流,沒有誰能阻擋得住。
吳三桂率眾向外奔走,阿濟格帶人緊追不捨,忽然,前面一通吶喊,頓時火把通明,洪承疇已派兵出來接應,讓過吳三桂,與阿濟格交戰起來,阿濟格恐有埋伏,不敢戀戰,急忙引兵退回去了。吳三桂檢點軍馬,不死一人,只有數名負傷。
太宗等吳三桂走了,阿濟格回營,還驚魂未定。眾人都來探視,擠滿了營帳。太宗隔了好大一會兒,才說道:「這……這刺客好生面熟,像在哪裡見過。”阿濟格說道:「此人好像幾年前在大同突圍救人的那員小將。」太宗一聽,忽然大悟,道:「正是他!正是他!」又不由讚歎一聲:“真神勇也!」
第二天,太宗又召範文程等商議軍務,太宗說道:「我兵依山據險,立住營寨,盡可無慮,只是彼此相持,曠日持久,如何是好?」
範文程道:「依微臣之見,何不先去劫他糧草輜重?」
這一番把太宗提醒了,便道:「他的糧草,我想定在可山後面,莫非就在塔山這邊?”範文程說道:“據臣所料,也是如此。」
太宗道:「此去塔山,也不知有沒有便道?」
範文程便與太宗展開遼西地圖,仔細審視,尋出一條偏僻小路,乃是從可山左首,曲折繞出,可通塔山。太守見有便道,心中大喜,便命多爾袞、阿濟格入帳,令率領步卒,當夜去襲明軍糧草輜重,並將地圖付給,囑他們按圖覓路,不得有誤。二人領命,急忙選精兵一千,準備當夜襲營。
此時帶領七營兵鎮守糧草輜重的是總監軍張若麟。他是于八月十九日自請與馬紹愉等駐守海邊,保護運糧的。洪承疇欣然同意,並撥給他二百精兵作為他的護衛。送他走時,洪承疇還囑咐說:
「張監軍,我軍既到此地,只能鼓勇向前,不能後退一步。稍微後退,則軍心動搖,敵兵乘機猛追,我們就萬難保全。我輩受皇上知遇,為國家封疆安危所繫,寧可死於沙場,不可死於西市。大軍決戰在即,糧道極為重要,務望先生努力!」
他哪裡知道,張若麟來到海邊,並沒有過問保護糧草的事。他干的第一件事是同馬紹愉一起,找到一條很大的漁船,給了漁民一些糧食和銀子,派幾個親信兵丁和家奴駐守船上,以備萬一。早在他盛氣凌人地催促洪承疇進攻的時候,他已經暗暗地同馬紹愉商定,要從海上找一條退路。
這天夜裡,多爾袞和阿濟格率隊靜悄悄地出營,靠着可山左側,盤旋過去。可巧這夜星月雙輝,如同白晝,他們疾走數十里,到了塔山,正交四鼓,昂頭四望,卻並沒看見什麼糧草。
阿濟格「哼”了一聲,說道:“都是老范出的餿主意,害得咱們白跑這許多路程。」
多爾袞道:「咱們先上山看一看,再作決定。」
二人便令軍士停在山下,只帶幾十名親兵,上山探視,忽見前面又有一個山岡,岡下林木蔥鬱,也看不出有無輜重,只在岡下有七個營盤駐紮,寂靜無聲。
多爾袞對阿濟格道:「我看前面七營,定是護着糧草的人馬,正好乘其不備,殺將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