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三桂選了一個避風的地方,用劍砍了不少柴禾,割了一些草架起一個窩一樣僅可容身的棚子,決定在這裡過夜。
這一切準備就緒後,他就抓緊時間鑽木取火,在天徹底黑盡以前,他希望有一堆火。火對於人是很重點的,它可以取暖,同時還可以防禦猛獸。
有了昨晚的取火經驗,他很容易就生起了一堆火,身體經火一烘便癱軟下來,肚子的餓更加明顯了。一整天他只在一個佈滿獸腳印,裡面還浸泡着一隻死鼠的小坑裡,閉着眼喝了一次水。
在這鷹都不願停留的荒野裡,哪裡還能找到吃的呢?
吳三桂坐在火堆前,一邊打着瞌睡,一邊往火膛裡投柴禾,保持火的旺盛。
火燃着柴禾,發出「劈劈啪啪」的脆響。
荒野中除了風的嗚咽一片死寂。
吳三桂坐了一會兒,便熬不住了,身子一歪便倒在乾草上呼呼大睡起來。忘記了危險,也忘記了什麼叫可怕。
他睡那麼一會兒,總要醒來一次往將要熄滅的火堆裡投放一些柴禾,當他第三次醒來時已近半夜時分了,頭頂的上方,發出一聲可怕的,震耳欲聾的霹靂,天空碎裂了。
吳三桂屏住呼吸,等着碎片落在他的後腦勺和背上。他微微睜開眼睛,就看見一道亮得刺眼的光在他的手指上,袖子上,照亮了五回……
雷聲一個一個地相互追逐,差不多一直在不停地吼叫。
吳三桂想該下大雨了,他把涼得發抖的身子全部縮進自己搭的棚裡,用手小心地保護着他取暖的火。
隨着雷聲「沙沙」落下的不是雨,而是又乾又硬的雪粒。
雪粒又大又密,落進火堆裡「滋滋」直響。
一小會兒地上就積了白白的一層,整個荒野頓時明亮起來。
吳三桂知道北方的雪總是一下就是幾天,一積就是好幾尺深,如果不儘快走出這荒野,自己就會被困死在這裡。
他站起來,試着走了幾步,見茫茫一片,自己該往那個方向走呢?再說這荒野中說不准什麼地方有個陷阱,自己掉了進去,不就死得太不明白了嗎?
想到這兒,他又縮回窩棚裡,一直坐著等到天亮,他抓起幾把積雪塞進嘴裡,繼續向前。
吳三桂相信,只要不斷地朝着一個方向走,總會走出這荒野,找到有人的地方。
雪不怎麼下了,天仍陰得可怕,地上的積雪還不算厚,他高一步低一步地走着,跌倒了又爬起來繼續往前。
臉和手都被枯草劃破了,變得血肉模糊。
這樣走了大半天,仍沒看到荒野的邊際,吳三桂絶望極了,當他最後一次跌倒就不想爬起來了,他想就這樣死了吧!他又累又餓實在沒有力氣再爬起來了。
他就這樣靜靜躺在雪地上等死,忽聽到一聲輕微的響動,他睜開眼見自己的面前,一隻小鼠從雪裡探出頭,小心翼翼地四處張望,這是他在這荒野裡所看到的惟一活物。
吳三桂的喉頭動了一下,他縮回麻木了的手向這只小鼠抓去,小鼠很機敏地縮回了雪堆裡,吳三桂用手扒開雪,發現地上有一個洞。他用劍順着洞往裡挖,越往裡挖洞越寬廣,竟是老鼠的地下宮殿,裡面藏有糧食、乾果、草籽,這是老鼠勤勞了一秋的所有積蓄。
吳三桂同時還發現了一窩鮮紅色剛出生不久小幼鼠,身上有一層密密的絨毛。吳三桂把這幾隻小鼠全抓在手裡,眼睛死死地盯着手心裡蠕動、尖叫着的老鼠,他嚥了一口唾沫,連着又嚥了一口……
吳三桂用手指捏住一隻幼鼠放進嘴裡,嚼都沒嚼一下就咽進了肚裡,他用同樣的辦法把幾隻幼鼠全咽進了肚裡,覺得感覺不錯。
生吞了這幾隻小幼鼠,他又埋頭打量起老鼠所儲存的糧食來,玉米粒、板慄都是人能吃的,他全部收刮進了肚裡。
他的肚子就如一個無底洞一般,老鼠儲存的這點糧食,遠遠沒填飽他的肚子,他用劍順着洞往前挖了好大一段,什麼都沒有找着才住手。
吳三桂知道老鼠能食,很後悔讓那只大鼠溜掉了。
吳三桂在挖掏鼠洞時,發現一種草根,又壯又白,他放進嘴裡一嚼竟發覺這種草根又甜又脆,只是很難嚥進肚裡。
吳三桂吃了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進肚,休息了會兒,慢慢恢復了些體力,從雪地裡爬起來,他想剛纔從鼠洞裡找到了玉米粒,在不遠處就該有人家了,他趁天沒黑,掙扎着快步向前走。
這樣走了一個多時辰,在積雪覆蓋下他看到了一座孤零零的小茅屋,他連爬帶滾走到茅屋前,高聲喊道:
「有人嗎?有人嗎……」
一連叫了好幾聲沒有人應,他走上前去,手一推虛掩着的門就開了。他進到屋裡,屋里布滿了蜘蛛網,茅屋千穿百孔,四面透風,看樣子好久都沒人住了。
在茫茫雪野中能找到一間小破屋就已是十分幸運了,吳三桂顯得十分高興,他去茅屋外的積雪中拾進一些柴禾,又在屋裡找到了不少能燒的木柴,同時找到了一只缺了一半的瓦盆和一塊打火的燧石。
吳三桂生上火,把燧石小心地藏進衣袋裏,在火堆上架上石頭,用破瓦盆盛上雪放在火上燒。雪溶化成水,一會便燒開了,他一連喝了幾瓦盆開水,便用一根木棍頂上那破門,躺在火膛邊睡了過去。
在無邊無際的荒野上,一群饑餓的狼正在狂奔着,它們的毛髮被冰霜弄得堅硬而聳立,它們的氣息一出嘴巴就結成冰霜,從空中落到身上,變成白色的晶體。
這群饑餓的狼,一邊狂奔一邊嗥叫着,開頭發出像在怨訴的低音,接着越來越響,把它們饑餓的呼號提得越來越高……
它們只有發現了獵物才表現得這樣興奮。
吳三桂睡得很沉。
火膛裡的火几乎全滅了,只有最後一點灰燼在一閃一閃地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