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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樂 - 9 / 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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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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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他父親也是有名之人。這許綉虎自幼資格不凡,讀書過目能誦。十二歲就進了一個秀才,他就看得功名,有若探囊拾芥。不期進學之後,不上半年,丁了父艱,又不到一年喪母。他因雙親連喪,祖父遺業原不豐厚,故此家業漸替,也不在他心上,他只讀他的書。除了讀書做文之外,毫無所長。虧得有個族叔許璜,字近是,在京做官,常有所贈。又得家中一個真誠仆婦,故此薪水燈火之費不致經心,得以安心守制苦讀。苦讀些時,因在制中,功名尚早。

一日,讀書閒暇,因想道:「當今士子,只不過熟習時文,相沿剿抄襲,已成陋規。功名到手,即便棄擲。即有一、二錦繡文章,亦不過鑒賞一時,無有實際。怎得有才如班馬,詩成李杜,字字敲金戛玉,令人吟詠,口頰生香!我今在守制之年,何不博學以取名。奈何拘拘然束縛胸襟,于八股中去求生活,何其愚也!且我文章,奚往瞭然,有何可讀。再若讀去,若讀成了一個不迂即腐,不通世務之人,那時想法救精,便覺繁難了。」自此以後,想定了主只博覽群書,討研古典,以及詩賦、諸子百家之言,無不潛心領略矣。


  

許綉虎資性既高,又肯勤讀,何患無成。到了十六歲上,竟學成了一個博古通今之士。又且自小生得眉清目秀,亭亭皎皎。到了如今,一髮長成得美如冠玉。況且胸中學問充足,自然而然不覺的‧于面,盎于背,而英華髮現于外矣,竟是個風風流流的美少年。

但他父喪雖已三年滿,母喪也是三年,二服以來已是六載矣。故此向來不留心領略與人交際,如遇要事方肯出門一走,事畢即便歸家。在家中竟如處女的一般。每日間嘲風詠月,遇景題詩,興懷作賦而已。

不覺又是三年,已是十八歲上,服滿,方纔出門行走,拜見學師,煩他出文書到宗師處起服。

這年,正值歲考,竟考了一等第一名。宗師發落時,不勝施旌。旌獎之後,不要說同學的朋友,不是讚他文章古秀,就是稱他詩才擅美,無一不來交好。只是這番稱讚,就歆動了城內城外,鄉紳富室有女之家,無不羡他少年貌美,要招他為婿。俱託人來說親,俱各誇張,不是張府上小姐儀容絶世,就說李財主家姑娘容貌無雙,終日走來纏纏擾擾。這許綉虎一概不肯應允。

又被一班慕他才名的,不是今日來求題詩,便就明日坐著索賦。這個打發去,那個又來相求。終日綿纏,手不離筆。喜得他詩文敏捷,送來箋紙、扇頭,舉筆詩成,限韻即成,故此不致堆積。這還是腹中所有,易於許人。

最苦的是婚姻一事,往往被人纏擾得無計可回。即使回了張黃李趙,又有呂蔡陶姜來問信,只弄得許綉虎青黃無主,黑白難分。欲就了這家,又恐此女雖有姿色,未必多才,豈是我許綉虎之好合;欲待允了那家,又恐怕其人之女,雖是有才,未必便稱佳麗。終日只是含含糊糊,又且不便與人說知心跡。

無奈這些做媒的人,俱是受了女家的囑託,一早一晚的來走動,許綉虎甚不耐煩。口枯且又瑣,極力俱辭。到了後來,這些女家見他東也不允,西也不就,恐怕媒人口舌笨拙不善言辭,只得另又托囑,鄉坤家尋了鄉紳,財主尋了財主,秀才尋了秀才,俱來說親求允。許綉虎終日迎送不暇,十分愁苦。

一日,梳洗對鏡照了一番,不覺暗笑起來,道:「從來人以貌美為佳。不意今日我許綉虎反以貌美受累,豈不是件從古未聞未有的事,豈不可笑?」

梳髮未完,老仆走來說道:「有一位馮老爺來拜相公,坐在廳上立等。」許綉虎問道:「哪一位馮老爺,他來為什緣故?」老家人笑嘻嘻,不知說出什麼話來。只因這一說出,有分教:

安排陷阱牢鸚鵡,得開金鎖脫蛟龍。

不知後事端的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回 

憨公子為妹婚尋人立逼


  
美秀才苦推辭受盡骯髒

詞曰:

韞櫝才高,青年貌美,久着時髦。願結求婚,央媒月老,招贅兒曹。甜言逆耳徒勞,魆地裡、安排虎牢。關禁煎熬,憨獃狂且,潛奔生逃。

調寄《柳梢青》

話說許綉虎聽見老家人說:「是馮主事來拜訪。」知他必無別事,畢竟是哪一家煩他來與相公做媒的。許綉虎道:「原來是他。」速忙將衣巾整齊,出廳相見,道:「小侄不幸嚴慈俱背,讀書不出戶庭者六載餘年。有失問候。今雖服滿,尚未趨承問候年伯,不意年伯反賜辱臨,侄罪多矣!」

馮日敬道:「我記令先尊年兄在日,賢侄尚在髫齡,已知賢侄必非凡品。光陰瞬息,已經六載,今觀賢侄偉然一丈夫矣,深為可喜。老夫今日之來,非為別事,只因受了來大塚宰之命與賢侄為媒。這來大塚宰,近日告假在家。有位千金小姐,姿色之美,不待老夫言述。只因為父者過于溺愛,不免慎擇東床,一時未得佳美之婿,所以這位小姐盈盈二八,尚然待字深閨。不意近日大塚宰忽有所聞,而知賢侄才情高卓,容貌不群,實可稱東床坦腹。前已託人來說,賢侄一例推卻。未知何意?因想來人或者言語未周,或者未堪鄭重。因知老夫與賢侄世交通好,故此特命老夫親自來廳作伐。必能善為我言,因而受託。乞賢侄允從。一則不負塚宰殷殷擇婿之初心,二則無辜老夫執操柯斧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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