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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眾本想前去探察,無如時當夜半,天色陰沈得很,路中又泥滑難行,再加營中有令,不准夜間私出,那時只好回營再睡。越想越奇,又驚又恐,索性都做了反舌無聲,一同睡熟了。
看官欲知魚書狐嗥的來歷,便是陳勝吳廣兩人的詭計。倒戟而出。陳勝先私寫帛書,夜間偷出營門,尋得漁家魚網中,蓄有大魚,料他待旦出售,便將帛書塞入魚口。待魚汲入腹中,勝乃悄悄回營。
大澤鄉本乏市集,自經屯卒留駐,各漁家得了魚蝦,統向營中兜銷,所以這魚即被營兵買着,得中勝計。至若狐嗥一節,也是陳勝計劃,囑令吳廣乘夜潛出,帶著燈籠,至古祠中偽作狐嗥,惑人耳目。古祠在西北角上,連日天雨,西北風正吹得起勁,自然傳入營中,容易聽見。後人把疑神見鬼等情,說做篝火狐鳴,便是引用陳勝吳廣的古典。
陳勝既行此二策,即與吳廣暗察眾情,多是背地私語,以訛傳訛,有的說是魚將化龍,故有此變,有的說是狐已成仙,故能預知。只勝廣兩人,相視而笑,私幸得計。好在營中的監督大員,雖有將尉二員,卻是一對糊塗蟲,他因天雨難行,無法消遣,只把那杯中物作為好友,鎮日裡兩人對飲,喝得酩酊大醉,便即睡着,醒來又是飲酒,醉了又睡,無論甚麼事情,一概不管,但令兩屯長自去辦理,無暇過問。勝廣樂得設法擺佈,又在營中買動人心,一衣一食,都與部卒相同,毫不剋扣。
部卒已願為所用,更兼魚書狐鳴種種怪異,尤足聳動觀聽,益令大眾傾心。
陳勝見時機已至,又與吳廣定謀,乘着將尉二人酒醉時,闖入營帳,先由廣趨前朗說道:「今日雨,明日又雨,看來不能再往漁陽。與其逾限就死,不如先機遠揚,廣特來稟知,今日就要走了。」將尉聽著,勃然怒道:「汝等敢違國法麼?欲走便斬!」廣毫不驚慌,反信口揶揄道:「公兩人監督戍卒,奉令北行,責任很是重大,如或愆期,廣等原是受死,難道公兩人尚得生活麼?」這數句話很是利害,惹得一尉用手拍案,連聲呼笞。一尉還要性急,索性拔出佩劍,向廣揮來。
廣眼明手快,飛起一腳,竟將劍踢落地上,順手把劍拾起,搶前一步,用劍砍去,正中將尉頭顱,劈分兩旁,立即倒斃。還有一尉未死,咆哮得很,也即拔劍刺廣。廣又持劍格鬥,一往一來,才經兩個回合,突有一人馳至將尉背後,喝一聲着,已把將尉劈倒,接連又是一刀,結果性命。這人為誰?便是主謀起事的陳勝。
勝廣殺死二尉,便出帳召集眾人,朗聲與語道:「諸君到此,為雨所阻,一住多日,待到天晴,就使星夜前進,也不能如期到漁。失期即當斬首,僥倖遇赦,亦未必得生。試想北方寒冷,冰天雪窖,何人禁受得起?況胡人專喜寇掠,難保不乘隙入犯。我等既受風寒,又攖鋒刃,還有甚麼不死!丈夫子不死便罷,死也要死得有名有望;能夠冒死舉事,才算不虛此一生。
王侯將相,難道必有特別種子麼?」大眾見他語言慷慨,無不感動,但還道二尉尚存,一時未敢承認,只管向帳內探望,似有顧慮情狀。勝廣已經窺透,又向眾直言道:「我兩人不甘送死,並望大眾統不枉死,所以決計起事,已將二尉殺死了。」大眾到此,才齊聲應道:「願聽尊命!」勝廣大喜,便領眾人入帳,指示二尉屍首,果然血肉模糊,身首異處。當由陳勝宣令,梟了首級,用竿懸着。
一面指揮大眾,在營外闢地為壇,眾擎易舉,不日告成。就將二尉頭顱,做了祭旗的物品。旗上大書一個楚字。陳勝為首,吳廣為副,餘眾按次並列,對著大旗,拜了幾拜,又用酒為奠。
奠畢以後,並將二尉頭上的血瀝,滴入酒中,依次序飲,大眾喝過同心酒,當然對旗設誓,願奉陳勝為主,一同造反。勝便自稱將軍,廣為都尉,登壇上坐,首先發令,定國號為大楚。再命大眾各袒右臂,作為記號。一面草起檄文,詐稱公子扶蘇,及楚將項燕,已在軍中,分作主帥。
項燕與秦為仇,死於楚難,假使不死,寧有擁戴扶蘇之理。陳勝雖智,計亦大謬。
檄文既發,就率眾出略大澤鄉。鄉中本有三老,又有嗇夫,見
第2回。聽得陳勝造反,早已逃去。勝即把大澤鄉占住,作為起事的地點。居民統皆散走,家中留有耜頭鐵耙等類,俱被大眾掠得,充作兵器,尚苦器械不足,再向山中斬木作棍,截竹為旗。忙碌了好幾日,方得粗備軍容。老天卻也奇怪,竟放出日光,掃除雲翳,接連晴了半個月,水勢早退,地上統乾乾燥燥,就是最低窪的地方,也已滴水不留。老天非保佑陳勝,實是促秦之亡。
大眾以為果得天助,格外抖擻精神,專待出發。各處亡命之徒,復陸續趨集,來做幫手。於是陳勝下令,麾眾北進。原來大澤鄉屬蘄縣管轄,勝既出兵略地,不得不先攻蘄縣。
蘄縣本非險要,守兵寥寥無幾,縣吏又是無能,如何保守得住?一聞勝眾將至,城內已驚惶得很,結果是吏逃民降。勝眾不煩血刃,便已安安穩穩的據住縣城。再令符離人葛嬰,率眾往略蘄東,連下銍鄼苦柘及譙縣,聲勢大震。沿路收得車馬徒眾,均送至蘄縣,歸勝調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