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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憲在章帝時代,只做了一個虎賁中郎將,未聞遷調,但守着本身職務,旅進旅退罷了。這還是章帝一隙之明。新任雒陽令周紆,持正有威,不畏強禦,甫行下車,即召問屬吏,使報大族主名。屬吏止將閭裡豪強,對答數人,紆厲聲道:「我意在詳問貴戚,如馬竇兩家,子弟若干?照汝所說,統是賣菜傭姓名,何足計較?」屬吏聞言,不禁惶恐,才將馬竇子弟,約略報了數名。
紆又囑咐道:「我只知國法,不顧貴戚,如汝等賣情舞弊,休來見我!」屬吏唯唯,咋舌而退。紆乃嚴申禁令,有犯必懲。貴介子弟,卻也不敢犯法,多半斂跡,京師肅清。一夕黃門侍郎竇篤出宮歸家,路過止奸亭,亭長霍延,截住車馬,定要稽查明白,方許通過。
篤隨身有仆從數人,倚勢作威,不服調查,硬將霍延推開。延拔出佩劍,高聲大喝道:「我奉雒陽令手諭,無論皇親國戚,夜間經過此亭,必須查究。汝系何人?敢來撒野!」也是個硬頭子。竇氏仆從哪裡肯讓,還要與他爭論,篤亦不免氣忿,在車中大叫道:「我是黃門侍郎竇篤,從宮中乞假歸來,究竟可通過此亭否?」亭長聽了,才將劍收納鞘中,讓他過去。
篤心尚不甘,再加仆從慫恿,即于次日入宮,劾奏周紆縱吏橫行,辱罵臣家。章帝明知篤言非實,但為了皇后情面,不能不下詔收紆,送入詔獄。紆在廷尉前對簿,理直氣壯,仍不少撓,廷尉也弄得沒法,只好據實奏陳。章帝竟批令釋放,暫免雒陽令官職,未幾又擢任御史中丞。
可見章帝原有特識,不過曲為調停,從權黜陟,此中也自有苦衷呢!若抑若揚,措詞甚妙。
建初八年,烏孫國遣使入朝,乞請修好,就是招諭烏孫的漢使,也同與東歸。回應前回。章帝甚喜,即授超為將兵長史,特賜鼓吹幢麾;並擢徐幹為軍司馬,別遣衛侯李邑,護送烏孫使人返國,且賜烏孫大小昆彌等錦帛。大小昆彌,系烏孫國王名,詳見《前漢演義》。
李邑方到于置,聞得龜茲將攻疏勒,恐道途中梗,不敢前行,反上書奏稱西域難平,長史班超,擁嬌妻,抱愛子,安樂外國,無內顧心,所有先後奏請,均不可從等語。事為班超所聞,不禁長嘆道:「身非曾參,乃蒙三至讒言,恐不免見疑當世了!」曾參事,見《戰國策》。當下將妻斥去,上書瀝陳苦衷。章帝知超忠誠,因傳詔責邑道:「超果擁妻抱子,屬下千餘人,豈不思歸,怎能盡與同心?汝但當受超節度,就商行止,不必妄言!」又覆書諭超,謂邑若至卿處,可留與從事。
邑無奈詣超,超不露聲色,另派幹吏與烏孫使臣,同至烏孫,勸烏孫王遣子入侍。烏孫王唯命是從,即出侍子一人,送至超處。超令李邑監護烏孫侍子,偕往京師。軍司馬徐幹語超道:「邑前曾毀公,欲敗公功,今何不依詔留邑,另遣他吏入京,護送烏孫侍子?」超微笑道:「我正為邑有讒言,留彼無益,所以令他回京,且內省不疚,何恤人言?如必留邑在此,稱快一時,如何算得忠臣呢?」及邑返京後,卻也不敢再毀班超。
章帝因烏孫內附,侍子入朝,益信超言非虛。越年改號元和,特遣假司馬和恭等,率兵八百,西行助超。超既得增兵,復征發疏勒于置人馬,共擊莎車。莎車聞超出兵,特想出一法,陰使人賫着重賂,往餌疏勒王忠,叫他聯合莎車,背叛班超。
此計卻是厲害。疏勒王忠果為所愚,竟將重賂收受,與超反對,出保烏即城。超猝遭此變,忙立疏勒府丞成大為王,召回出發兵士,假道攻忠。烏即城本來險阻,不易攻入,超軍圍城數月,竟未攻下。
忠復向康居乞援,康居出兵萬人,往救烏即城,累得起進退徬徨,愈難為力。於是分頭偵察,探得康居國與月氏聯姻,往來甚密,乃亟派吏多賫錦帛,往饋月氏王,托使轉告康居,毋為忠援。月氏王也是好利,當即允許,立將超意轉達,財可通神,莫怪夷狄。康居顧全親誼,還管甚麼疏勒王忠?一道密令,轉至烏即城中,反使部眾將忠縛歸。
烏即城既失援兵,又無主子,只得舉城降超。惟忠被康居執去,幸得不死,覊居了兩三年,與康居達官交好,費了若干唇舌,又得借兵千人,還據損中,且與龜茲通謀,欲攻班超。龜茲卻令忠向超詐降,然後發兵進擊,以便裡應外合。忠依計施行,遂繕好一封詐降書,寫得恭順異常,使人投呈超前。
超展書一閲,已知情意,因即召語來使道:「汝主既自知悔悟,誓改前愆,我亦不追究既往,煩汝代去傳報,請汝主速回便了!」來使大喜,即去返報。超密囑吏士,叫他如此如此,勿得有誤。吏士奉令,自去安排,專待忠到來受擒。忠還道班超中計,只率輕騎數十人,貿然前來。
超聞忠已至,欣然出迎,兩下相見,忠滿口謝罪,超隨口勸慰。彼此談敘片刻,似覺得膠漆相投,很加親昵。好一個以詐應詐。吏士早已遵着超囑,陳設酒餚,邀忠入席,超亦陪飲,帳下更作軍樂,名為侑酒,實是助威。
酒過數巡,超把杯一擲,即有數壯士持刀突出,搶至忠前,如老鷹抓小鷄一般,把忠拿下,反綁起來。忠面色如土,還要自稱無罪。超怒目責忠道:「我立汝為疏勒王,代汝奏請,得受冊封。浩蕩天恩,不思圖報,反敢受莎車煽惑,背叛天朝,擅離國土,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