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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州西靈塔,中國之尤峻峙者。唐武宗末,拆寺之前一年,有淮南詞客劉隱之薄游明州。夢中如泛海,見塔東渡海。時見門僧懷信居塔三層,憑欄與隱之言曰:「暫送塔過東海,旬日而還。」數日,隱之歸揚州,即訪懷信。信曰:「記海上相見時否?」隱之瞭然省記。數夕後,天火焚塔俱盡,白雨如瀉,旁有草堂,一無所損。(出《獨異志》)
【譯文】
揚州的西靈塔是中國最高的佛塔。唐武宗末年,在拆毀寺廟的頭一年,淮南有個詞客劉隱之,到明州去旅遊,夢到自己好像在漂洋過海,看見西靈塔正在泛海東渡。同時看到守護寺塔大門的僧人懷信正在第三層塔上,靠着塔上的欄杆與劉隱之說道:「我現在暫時護送寺塔渡過東海,十天後再返回來。」過了幾天,劉隱之從明州回到揚州,立即去訪問懷信。懷信說:「你還記得在海上與你相見時的情況不?」劉隱之豁然想了起來。幾天之後,突然起火把塔燒光了,塔上的白灰以及瓦礫像大雨一樣落下來,塔旁的草房卻一點也沒有損壞。
佛陀薩
有佛陀薩者,其籍編於岐陽法門寺。自言姓佛氏,陀薩其名也。常獨行岐隴間,衣黃持錫。年雖老,然其貌類童騃。好揚言于衢中,或詬辱群僧。僧皆怒焉。其資膳裘紵,俱乞于裡人。裡人憐其愚,厚與衣食,以故資用獨饒于群僧。陀薩亦轉均于裡中窮餓者焉,裡人益憐其心。開成五年夏六月,陀薩召裡中民告曰:「我今夕死矣,汝為吾塔瘞其屍。」果端坐而卒。於是裡中之人,建塔于岐陽之西岡上,漆其屍而瘞焉。後月餘,或視其首,發僅寸餘,弟子即剃去。已而又生,裡人大異,遂扃其戶,竟不開焉。(出《宣室志》)
【譯文】
有個叫佛陀薩的僧人,他的名籍編在岐陽法門寺。他自己說是姓佛,陀薩是他的名字。他常常一個人在岐陽的鄉村行乞,穿的是道教徒常穿的黃衣服,手裡拿着佛僧離不了的錫杖。年紀雖然老了,然而相貌就像不懂事的孩子一樣。他喜歡在大庭廣眾之中大聲說話,或者辱罵其他僧人。僧人對他又氣又恨。他的吃喝穿戴都是跟鄉裡人乞討來的。鄉裡人可憐他愚獃,格外多給他衣食,所以他的費用比其他僧人都富裕。佛陀薩也把自己寬裕的東西勻給鄉裡的窮苦人,鄉裡人於是更喜愛他的善良心腸。開成五年夏季六月,陀薩召集起鄉裡人,告訴他們說:「我今晚上就要死了,你們要為我建一座塔,把我的屍體葬在裡面。」到了晚上,他果然端坐著死去了。鄉裡人於是在岐陽的西山崗建起佛塔,把他的遺體安葬在裡面。一個多月之後,有人看到他的頭髮長出一寸多長,弟子們便去剃掉了。剃完之後又長了出來,鄉裡人大為驚異,便把塔門鎖住了,再也打不開。
興元上座
興元縣西墅有蘭若,上座僧常飲酒食肉,群輩皆效焉。一旦多作大餅,招群徒眾,入屍陁林。以餅裹腐屍肉而食,數啖不已。眾僧掩鼻而走。上座曰:「汝等能食此肉,方可食諸肉。」自此緇徒因成精進也。(出《雲溪友議》)
【譯文】
興元縣西郊有座寺廟,上座僧人常常喝酒吃肉,下面的許多僧人都跟着效仿。有一天早上寺廟裡做了許多大餅,上座僧人招呼着一群門徒,走進了專門停放屍體的山林。他用大餅包着腐屍的肉吃,一塊一塊地吃起來沒完。僧人們一個個捂起鼻子就跑。上座僧卻說:「你們只有能吃此肉,才能吃其他的肉。」從此以後,佛教徒因為能吃此物更修行精深了。
趙蕃
唐國子祭酒趙蕃,大和七年為南宮郎。忽一日,有僧乞食于門且謂,其家僮曰:「吾願見趙公。可乎?」家僮告蕃,蕃即命延入與坐。僧乃曰:「君將有憂,然亦可禳去。」蕃即拜而祈之。僧曰:「遺我裁刀一千五百、庶可脫君之禍。不然,未旬日,當為東南一郡耳。」蕃許之,約來日就送焉,且訪其名暨所居。僧曰:「吾居青龍寺,法安其名也。」言已遂去。明日,蕃即辦送之。使者至寺,以物色訪群僧,僧皆不類。且詢法安師所止,周遍院宇,無影響蹤跡。後數日,蕃出為袁州刺史。(出《宣室志》)
【譯文】
唐朝國子祭酒趙蕃,文宗大和七年時任南宮郎。一天,忽然有個僧人到他門前討飯,並且對僮仆說:「我要見見你家趙公。可以嗎?」僮仆報告了趙蕃,趙蕃就讓把僧人領進屋,又讓他坐下。僧人說:「你要面臨憂患,但這憂患也是可以消除的。」趙蕃急忙施禮祈求消除之法,僧人說:「送給我一千五百把剪刀,說不上就能解除你的禍患。不然,你要離開朝廷而去東南一個郡任職。」趙蕃答應了他,約定明天把剪刀送去,並且詢問僧人的名字與住所,僧人說:「我住在青龍寺,法安是我的名字。」說完他就走了。第二天,趙蕃就備齊了剪刀派人給送去。使者到了青龍寺時,根據相貌在僧人群裡查找法安,僧人們一個個都不像。他便詢問法安師父在什麼地方。全寺廟都找遍了,也沒見到法安的音訊和蹤跡。過了幾天,趙蕃離開京城出任袁州刺史。
懷浚
秭歸郡草聖僧懷浚者,不知何處人。唐乾寧初到彼,知來藏往,皆有神驗。愛草書,或經、或釋、或老,至于歌詩鄙瑣之言,靡不集其筆端。與之語,即阿唯而已,裡人以神聖待之。刺史于公以其惑眾,系而詰之。乃以詩代通狀曰:「家在閩川西復西,其中歲歲有鶯啼。如今不在鶯啼處,鶯在舊時啼處啼。」又詰之,復有詩曰:「家住閩川東復東,其中歲歲有花紅。而今不在花紅處,花在舊時紅處紅。」郡牧異而釋之。詳其詩意,似在海中,得非杯渡之流乎?行旅經過,必維舟而禮謁,告其吉凶,唯書三五行,終不明言,事往果驗。荊南大校周崇賓謁之,書字遺之曰:「付皇都勘。」爾後入貢,因王師南討,遂縶于南府,竟就戮也。押衙孫道能謁之,書字曰:「付竹林寺。」其年物故,營葬乃古竹林寺基也。皇甫鉉知州,乃畫一人荷校,一女子在旁。後為娶民家女遭訟,錮身入府。波斯穆昭嗣幼好藥術,隨其父謁之,乃畫一道士乘雲把胡盧,書云:「指揮使高牒衙推。」穆生後以醫藥有效,南平王高從誨與巾裹,攝府衙推。王師伐荊州,師寄南平王詩云:「馬頭漸入揚州路。親眷應須洗眼看。」是歲輸誠淮海,獲解重圍。其他不可殫記。或一日,題庭前芭蕉葉上云:「今日還債。幸州縣無更勘窮。」來日為人所害,屍首宛然,刺史高公為之荼毗之。(出《北夢瑣言》)
【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