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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史 下 - 319 / 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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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史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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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初在江西、金陵,每與虞集劇論,以相切劘。明善言:「集治諸經,惟硃子所定者耳,自漢以來先儒所嘗盡心者,考之殊未博。」集亦言:「凡為文辭,得所欲言而止,必如明善雲‘若雷霆之震驚,鬼神之靈變’然後可,非性情之正也。」二人初相得甚歡,至京師,乃復不能相下。董士選之自中台行省江浙也,二人者俱送出都門外,士選曰:「伯生以教導為職,當早還,復初宜更送我。」集還,明善送至二十里外,士選下馬入邸舍中,為席,出橐中餚,酌酒同飲,乃舉酒屬明善曰:「士選以功臣子,出入台省,無補國家,惟求得佳士數人,為朝廷用之,如復初與伯生,他日必皆光顯,然恐不免為人構間。復初中原人也,仕必當道;伯生南人,將為復初摧折。今為我飲此酒,慎勿如是。」明善受卮酒,跪而酹之。起立,言曰:「誠如公言,無論他日,今隙已開矣。請公再賜一卮,明善終身不敢忘公言!」乃再飲而別。真人吳全節,與明善交尤密,嘗求明善作文。既成,明善謂全節曰:「伯生見吾文,必有譏彈,吾所欲知。成季為我治具,招伯生來觀之,若已入石,則無及矣。」明日,集至,明善出其文,問何如,集曰:「公能從集言,去百有餘字,則可傳矣。」明善即泚筆屬集,凡刪百二十字,而文益精當。明善大喜,乃歡好如初。集每見明經之士,亦以明善之言告之。

明善一子,晦,廕受峽州路同知,早卒。


  

○虞集 弟槃 范梈

虞集,字伯生,宋丞相允文五世孫也。曾祖剛簡,為利州路提刑,有治績。嘗與臨邛魏了翁,成都范仲黼、李心傳輩,講學蜀東門外,得程、硃氏微旨,著《易詩書論語說》,以發明其義,蜀人師尊之。祖珏,知連州,亦以文學知名。父汲,黃岡尉。宋亡,僑居臨川崇仁,與吳澄為友,澄稱其文清而醇。嘗再至京師,贖族人被俘者十餘口以歸,由是家益貧。晚稍起家,教授于諸生中,得孛術魯翀、歐陽玄而稱許之,以翰林院編修官致仕。娶楊氏,國子祭酒文仲女。咸淳間,文仲守衡,以汲從,未有子,為禱于南嶽。集之將生,文仲晨起,衣冠坐而假寐,夢一道士至前,牙兵啟曰:「南嶽真人來見。」既覺,聞甥館得男,心頗異之。

集三歲即知讀書,歲乙亥,汲挈家趨嶺外,干戈中無書冊可攜,楊氏口授《論語》、《孟子》、《左氏傳》、歐蘇文,聞輒成誦。比還長沙,就外傅,始得刻本,則已盡讀諸經,通其大義矣。文仲世以《春秋》名家,而族弟參知政事棟,明於性理之學,楊氏在室,即盡通其說,故集與弟槃,皆受業家庭,出則以契家子從吳澄游,授受具有源委。

左丞董士選自江西除南行台中丞,延集家塾。大德初,始至京師。以大臣薦,授大都路儒學教授,雖以訓迪為職,而益自充廣,不少暇佚。除國子助教,即以師道自任,諸生時其退,每挾策趨門下卒業,他館生多相率詣集請益。丁內艱,服除,再為助教,除博士。監祭殿上,有劉生者,被酒失禮俎豆間,集言諸監,請削其籍。大臣有為劉生謝者,集持不可,曰:「國學,禮義之所出也,此而不治,何以為教!」仁宗在東宮,傳旨諭集,勿竟其事,集以劉生失禮狀上之,移詹事院,竟黜劉生,仁宗更以集為賢。

大成殿新賜登歌樂,其師世居江南,樂生皆河北田裡之人,情性不相能,集親教之,然後成曲。復請設司樂一人掌之,以俟考正。仁宗即位,責成監學,拜台臣為祭酒,除吳澄司業,皆欲有所更張,以副帝意,集力贊其說。有為異論以沮之者,澄投檄去,集亦以病免。未幾,除太常博士,丞相拜住方為其院使,間從集問禮器祭義甚悉,集為言先王製作,以及古今因革治亂之由,拜住嘆息,益信儒者有用。

朝廷方以科舉取士,說者謂治平可力致,集獨以謂當治其源。遷集賢修撰。因會議學校,乃上議曰:「師道立則善人多,學校者,士之所受教,以至于成德達材者也。今天下學官,猥以資格授,強加之諸生之上,而名之曰師爾,有司弗信之,生徒弗信之,于學校無益也。如此而望師道之立,可乎?下州小邑之士,無所見聞,父兄所以導其子弟,初無必為學問之實意,師友之遊從,亦莫辨其邪正,然則所謂賢材者,非自天降地出,安有可望之理哉!為今之計,莫若使守令求經明行修成德者,身師尊之,至誠懇惻以求之,其德化之及,庶乎有所觀感也。其次則求夫操履近正,而不為詭異駭俗者,確守先儒經義師說,而不敢妄為奇論者,眾所敬服,而非鄉愿之徒者,延致之日,諷誦其書,使學者習之,入耳著心,以正其本,則他日亦當有所發也。其次則取鄉貢至京師罷歸者,其議論文藝,猶足以聳動其人,非若泛泛莫知根柢者矣。」六年,除翰林待制,兼國史院編修官。仁宗嘗對左右嘆曰:「儒者皆用矣,惟虞伯生未顯擢爾。」會晏駕,不及用。


  

英宗即位,拜住為相,頗超用賢俊,時集以憂還江南,拜住不知也。乃言于上,遣使求之於蜀,不見;求之江西,又不見;集方省墓吳中,使至,受命趨朝,則拜住不及見矣。泰定初,考試禮部,言于同列曰:「國家科目之法,諸經傳注各有所主者,將以一道德、同風俗,非欲使學者專門擅業,如近代五經學究之固陋也。聖經深遠,非一人之見可盡,試藝之文,推其高者取之,不必先有主意。若先定主意,則求賢之心狹,而差自此始矣。」後再為考官,率持是說,故所取每稱得人。

泰定初,除國子司業,遷秘書少監。天子幸上都,以講臣多高年,命集與集賢侍讀學士王結執經以從,自是歲嘗在行。經筵之制,取經史中切於心德治道者,用國語、漢文兩進讀,潤譯之際,患夫陳聖學者未易於盡其要,指時務者尤難於極其情,每選一時精於其學者為之,猶數日乃成一篇,集為反覆古今名物之辨以通之,然後得以無忤,其辭之所達,萬不及一,則未嘗不退而竊嘆焉。拜翰林直學士,俄兼國子祭酒。嘗因講罷,論京師恃東南運糧為實,竭民力以航不測,非所以寬遠人而因地利也。與同列進曰:「京師之東,瀕海數千里,北極遼海,南濱青、齊,萑葦之場也,海潮日至,淤為沃壤,用浙人之法,築堤捍水為田,聽富民欲得官者,合其眾分授以地,官定其畔以為限,能以萬夫耕者,授以萬夫之田,為萬夫之長,千夫、百夫亦如之,察其惰者而易之。一年,勿征也;二年,勿征也;三年,視其成,以地之高下,定額于朝廷,以次漸征之;五年,有積蓄,命以官,就所儲給以祿;十年,佩之符印,得以傳子孫,如軍官之法。則東面民兵數萬,可以近衛京師,外御島夷;遠寬東南海運,以紓疲民;遂富民得官之志,而獲其用;江海游食盜賊之類,皆有所歸。」議定於中,說者以為一有此制,則執事者必以賄成,而不可為矣。事遂寢。其後海口萬戶之設,大略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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