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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道方魁是假的么?其實他一人,知道胡惠乾的厲害,不敢單獨會捉他,因呂英布有個好朋友,姓馬,叫馬雄,其人與呂英布是生死兄弟,當時呂英布未曾學武時,與這人是比屋為鄰,彼此性情相合,就拜了異姓兄弟,隨後英布到武當山馮道德那裡學武,他就到四川峨眉山白眉道人那裡學習,兩人不肯相別,立下交單,現在各奔一方,學習武藝,他日成名之日,定必患難相扶,福祿同享。後來呂英布在水月臺被胡惠乾打死,他還在四川未曾接獲此信。方魁同是白眉道人的徒弟,本領卻不及馬雄,心想欲捉胡惠乾,必須把他請來,方可穩當。主意已定,回到班房,將這話向各人說過,次日大早,復行找了牛化蛟的兒子牛強,說代他去請馬雄,為他父親報仇,約他同去,路上有個夥伴,牛強自然情願。兩人商議停妥,又到會館裡向白安福說知,請他稍緩半個月二十天,再行起造醮壇,免得胡惠乾見我們不在此地,又來尋事,白安福也答應了。到了第三日,方魁與牛強前往四川不提。
再表聖天子在金華府,斷結張祿成一案,與陳景升、李流芳別後,便同週日清往浙江而來。這日到了杭州府城,擇了個福星照的客寓住下,聞說天竺山同西湖兩處景緻甚佳,次早起來,用過點心,與日清兩人預備到西湖遊玩。哪知這一去,又引出許多事來,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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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回 印月潭僧人不俗 鳳儀亭妓女多情
話說聖天子與週日清二人,出了福星照客寓,問明路徑,來到西湖。只見一派湖光,果然是天生的佳景,行不多遠,有座叢林,上寫著一塊匾額,乃是「三潭印月」四字。聖天子與日清說道:「可見人生在世,總要遊歷一番,方知天下的形勢,若非親眼看見,但知杭州西湖勝景,卻不知美景若何,地勢若何,豈非辜負這名湖的綠水。」
兩人站在廟外,遠遠看見那湖光山色,果然一清到底。聖天子道:「怪道從前蘇東坡名句有云;『水光艷瀲晴偏好,山色空-雨亦奇。』若非親到此地,哪知道西湖所以好、山色所以奇的道理呢?」日清聽聖天子如此說法,也就抬頭去看。見這湖面有三十里寬闊,三面環山,一碧如玉,適當昨夜小雨,將山上洗得如油一般,一種清氣直到湖心,彼此相映,任你什麼俗人,到此也神清氣爽。兩人觀看一回,步進印月堂,方丈早知有客,和尚出來迎接,邀入內堂坐下,早有人獻茶。日清向和尚問道:「上人法號怎稱?今日得晤禪顏,實深欣幸。」和尚連稱:「不敢!」道:「僧人名叫六一頭陀。」
聖天子聽他說出這兩字,忙笑道:「聞其名即知其人,可見法師是清高和尚,不比俗僧舉動的,但不知法師何以取六一兩字?當日歐陽修為揚州太守,修建平山堂住址,遙望江南諸山,盡收眼底,故起名平山,又平日常在客堂挾妓飲酒,以花宴客,往往載月而歸;後來又起望湖樓,無事就使居樓上,因自稱六一居士,這是當日歐公的故事,和尚今日也用這兩個字,諒必也有所取了。」和尚道:「檀越所見不差,歐陽公起這別號,雖在揚州,但此地也有一處勝蹟,不知檀越可曉得么?」日清道:「我等初到此地,倒還不知,和尚既有用意,何不明道其詳,好去遊覽。」和尚道:「這湖西有座孤山,山上有口泉,與揚州平山堂第五泉相似,從前蘇東坡嚐到此地取水煮茶,品這泉水的滋味,卻與第五泉不相上下,因慕歐公的為人,乃當世的賢太守,適又在此品泉,所以命名取義,起了一個『六一泉』三字。僧人因歐蘇兩公,專與空門結契,曾記東坡與道通和尚詩云:『為報韓公莫輕許,從今島可是詩奴。』當時雖是戲筆,可見出家人也有知文墨的,不能與酒肉僧一同看待,僧人雖不敢自負,卻也略知詩賦,又因借家複姓歐陽,故此存了個與古為徒的意思,也就取名叫六一頭陀。」
聖天子聽他說了一大篇,皆是引經據典,一點不差,滿心歡喜,說道:「原來是這個用意,但不知六一泉,現還在么?」和尚道:「小僧因此取名,豈肯任其湮沒,檀越既要遊玩,今日天色尚早,可先叫人將泉水取來,為二公一品如何?」天子道:「如此則拜惠尤多了。」說著,和尚已叫人前去,這裡又談論一番,甚是投機。和尚見他二人雖是軍裝打扮,那種氣概卻是不與人同,心下疑道:「這兩人必非常人,我同他談了這一回,尚未間他姓名,豈不輕易放過?」因說道:「檀越才高子建,學比歐蘇,僧人有對五言對聯,教求檀越一書,以光禪室,不知叮能賜教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