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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保見不是湘帆,到獃了一獃。被鳴皋一掌打來,正着在肩上,身子倒退了三四步,几乎跌了。暗想:「這廝好氣力!倒要當心。」與他便旋轉身來,起兩個拳頭,使個蜜蜂進洞之勢,向鳴皋兩太陽穴打來。鳴皋使個童子拜觀音,兩條手向上分去,變成個脫袍讓位之勢。三保收回拳頭,向中三路直插進來,名為禦帶圍腰之勢。鳴皋將兩手落下來,向左右格開,喚做黃鶯圈掌。二人一來一往,打上十來條手臂,那黃三保怎故得徐鳴皋的神勇。三保使個浪子踢球,一腳飛來,卻被鳴皋起三個指頭接住,逞勢一扯。那黃三保跌個倒垂蓮,被鳴皋上下身排了一頓,也把他打得遍體鱗傷,衣衫扯得粉碎。周湘帆恐怕打死了,便道:「四兄,看我分上,再打了二下,饒了他罷。」鳴皋道:「他會出口傷人,我叫你罵不出來!」便向三保嘴上一拳,打得黃三保滿口鮮血,落下了四個門牙。鳴皋把手一鬆,便一骨碌扒將起來,向外便走,指着湘帆道:「周大,你好,我只叫你不要忙!」湘帆道:「我偏怕你!明日在此等你,看你使出甚麼手段來!」三保道:「不來不算好漢!」說著一溜煙走了。
時候已晚,湘帆安慰了韋媽,便同鳴皋迴轉家中。眾人忙問:「今日會見三保怎樣?」鳴皋把方纔的事說了。徐慶道:「既然八弟應許明日等他,若不去時,卻不輸了鋭氣。只不知這黃三保有甚能為?」湘帆道:「他不過靠一個鐵昂罷了,別的有甚能為?」鳴皋道:「這鐵昂本領如何?」湘帆道;「鐵昂的師父就是王府裡第一個勇士,叫鄴天慶。不過這廝蠻力甚大,寧王府前的大石獅,他雙手擎來擎去,如搬台椅一般。目今寧王寵愛他,提拔他做了禁軍都教頭之職,列他在八虎將之內,故此那廝驕橫非凡。這黃三保拜他為師,靠他威勢,膽大妄為。」楊小航道:「我們要去,也須定個計較。眾兄弟陸續而上,方有呼應。宛比用兵一般,有了伏兵救應,雖少可以勝多。」鳴皋道:「五弟之言有理。那韋媽的勾欄院,正在興隆樓酒館間隔。我們到了明日,眾弟兄在樓上飲酒,分開兩處坐開。命家人探聽得那廝到來,有多少人,見機行事。先去幾位交起手來。若勝不得他,再添幾個接應。晉王能、李武,在興隆樓打聽消息。」眾人都道:「如此甚好。」
不說這裡準備來朝廝打,再說黃三保回進城中,一直趕到鐵昂公館中來。鐵昂看見大驚,忙問:「徒弟,為何弄得如此狼狽?同誰廝打?」黃三保把周湘帆打他的事,一五一十哭訴了一遍,把自己不是處隱過了,只說他們許多不是。鐵昂問道:「那個動手之人,卻是何等之人,你吃他打得如此?」三保道:「他們都是窯上做工的鄉下人罷了,有些蠻力而已。今日徒弟酒也醉了,雙拳難敵他四手。我臨走說出師父的大名來,豈知那些人全然不怕,丁到把師父大罵一場。並且說明日在那裡等候師父,到要把來抽筋剝皮。故此徒弟特來告稟師父得知。師父若是怕他們時,還是不去的好,省得為我徒弟面上,被他們當真剝了皮去。」那鐵昂原是個莽夫,聽了三保之言,頓時大怒起來,大罵周湘帆:「我與你風馬無關,你卻這般欺我徒弟!我有傷藥在此,快些吃了,明日同你報仇。若不打死湘帆,非為人也!」不知明日勝敗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二部分
第47回 眾義士大閙勾欄院 徐鳴皋痛打鐵教頭
卻說那鐵教頭是個有勇無謀之輩,聽了黃三保之言,信以為真。到了來日,用過午飯,同了三保來到韋雲娘勾欄中來。三保吩咐排開酒筵,款待鐵昂。師徒二人,你一杯,我一盞,只等周湘帆到來,要報昨日之仇。
再說周家眾位英雄,個個磨拳擦掌。一到來日天明,各人梳洗已畢,湘帆吩咐蓮卿好生在家靜養,自己同了羅季芳、徐慶、徐鳴皋、楊小舫、狄洪道、包行恭、王能、李武、徐壽共十位弟兄,帶了兩個家人,一路來到興隆樓上。湘帆吩咐酒保擺上兩席佳餚,眾弟兄入席飲酒。這日天氣炎熱,汗出如雨,眾弟兄多不耐煩。鳴皋道:「常言夏不登樓,你看欄杆上,手都把不上去。」羅季芳道:「老二,何不移到下面廳上去罷?」周湘帆道:「還是樓上有些風吹。若到廳上,風息全無,更加氣悶。」楊小舫指着樓下道:「羅大哥,你看店門對面楊樹底下,倒十分爽快,風又好,日光又沒。」季芳走到沿窗一看,拍手道:「我們都是獃子,舍了這仙境所在,倒來火箱裡烘逼。」大叫:「酒保過來,把兩席酒餚搬到楊樹底下去!」鳴皋道:「你自只管搬去,我們就在此飲幾杯兒,不用你費心。」
湘帆吩咐酒保,把這一席搬到下面樹蔭底下。羅季芳扯着眾人道:「老二是怕風的,我們快去乘涼吃酒!」東扯西曳,拖了六七個,乃是楊小舫、包行恭、徐慶、徐壽、王能、李武,一同下樓,在楊樹下團團一桌。周家二個家人,也溜了下來。眾弟兄覺得涼快許多,大家高興,猜拳行令,吃得杯盤狼藉,不覺日已衡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