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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痴 - 179 / 1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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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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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是的....,我應該....可她會死去的!她會自殺的,您不瞭解她,....反正以後我會把一切都告訴阿格拉婭·伊萬諾夫娜的,還有....要知道,葉甫蓋尼·帕夫洛維奇,我看出來,好像您並不全知道。請告訴我。為什麼他們不讓我去見阿格拉婭·伊萬諾夫娜?不然我可以對她把一切解釋清楚。要知道,當時她們倆說的都不是要說的話,根本不是,因此才造成了這樣的結果....我怎麼也無法對您講清楚這點;但是,也許我能向阿格拉婭解釋清楚....啊,我的上帝,我的上帝!您說到了那時她的臉,那時她怎麼跑出去....我的上帝,我都記得:我們走吧,我們走吧!」他從座位上急急跳起來,突然拽着葉甫蓋尼·帕夫洛維奇的袖子說。

「去哪兒?」


  

「我們會見阿格拉婭·伊萬諾夫娜,立即就去!....」

「可是她已不在帕夫洛夫斯克了,我說過了,再說去幹什麼?」

「她會理解的,她會理解的!」公爵合攏雙手作祈求狀,嘀咕着說,「她會理解到這一切不是那麼回事,而完完全全是另一回事!」

「怎麼完全是另一回事?您不是仍然要結婚嗎?看來,您是一意孤行....您到底結不結婚?」

「嗯,是的....要結婚;是的,要結婚!」

「那怎麼說不是那麼回事?」

「哦,不,不是那麼回事,不是那麼回事!我要結婚,這,這反正就這樣了,這沒有關係!」

「怎麼反正就這樣和沒有關係?這可不是小事呀?您跟心愛的女人結婚,為她締造幸福,而阿格拉婭看見和知道這一切,怎麼反正就這樣呢?」

「幸福?哦,不!我只不過是結個婚而已,她要這樣;再說結婚又有什麼!找....嘿,反正就這樣!不然她一定會死的。我現在才看出,她與羅戈任結婚是瘋狂的舉動。過去我不理解的事,現在全都明白了,您知道,當時她們倆彼此面對面站着,我簡直不能忍受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娜的臉....您不知道,葉甫蓋尼·帕夫洛維奇(他神秘地壓低了噪子),我從來也沒有對誰說過這一點,甚至也沒有對阿格拉婭說過,但我實在不忍看到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娜那張臉....剛纔您談到那時在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娜家舉行的晚會,您說得對,但是這裡您還漏掉一點,因為您不知道:我看到了她的臉!那天上午我就不忍看照片上她的臉....您看維拉·列別傑娃就宣傳是另一雙眼睛....我....我怕看她的臉!」他異常駭怕地補充說。

「您怕?」

「是的,她是個瘋女人。」他臉色發白,低聲嘟噥說。

「您確實知道這一點嗎?」葉甫蓋尼·帕夫洛維奇異常好奇地問。

「是的,確實知道,現在已經確實無疑:現在,這些天裡,我已經完全確實地知道了!」

「那您在對自己幹什麼嗎?」葉甫蓋尼·帕夫洛維奇驚呼道,「這麼說,您是因為害怕才結婚喏?這真讓人莫名其妙....也許,甚至不愛她而結婚?」

「哦,不,我全心全意愛她。可這是個....孩子,現在她是個孩子,完全是個孩子!哦,您什麼也不知道!」

「而同時您又要阿格拉婭·伊萬諾夫娜相信您的愛情!」

「哦,是的,是的!」

「怎麼能這樣?這麼說,您想愛兩個人?」

「哦,是的,是的!」

「得了吧,公爵,您在說什麼嗎,清醒清醒吧!」

「沒有阿格拉婭,我....我一定要見到她!我....我很快就會在夢中死去;我想,今天夜裡我就會在夢中死去。哦,假如阿格拉婭知道,知道一切就好了....一定要知道一切。因為這件事必須得知道一切,這是首要的!為什麼我們從來都不能瞭解有關別人的全部情況,而這是必要的,尤其是這個人有過錯的時候!....不過,我不知道我在說什麼,我心亂如麻;您讓我吃驚得不得了....難道現在她臉上的表情還像當時跑出來時那副模樣?哦,是的,我有錯!最大可能是一切都是我的錯!我還不知道究竟錯在那裡,但是我有錯....這裡有我無法向您解釋清楚的東西,但是....阿格拉婭·伊萬諾夫娜是會理解的!哦,我始終相信,她是會理解的。」

「不,公爵,她不會理解的:阿格拉婭·伊萬諾夫娜愛您,是一個女人的愛,是一個活生生的人的愛,而不是....抽象的神靈的愛。知道嗎,我可憐的公爵:最確切的是,無論是這個還是那個您從來都沒有愛過!」


  

「我不知道....也許是這樣,也許是這樣;您在許多方面是對的,葉甫蓋尼·帕夫洛維奇。您非常聰明,葉甫蓋尼·帕夫洛維奇;啊,我又開始頭痛了,我們到她那兒去吧!看在上帝份上,看在上帝份上!」

「我不是告訴您了,她已不在帕夫洛夫斯克了,她在科爾米諾。」

「我們就去科爾米諾,馬上就去!」

「這不-可-能!」葉甫蓋尼·帕夫洛維奇站起身,拉長了調子說。

「聽著,我寫封信,您把信帶去!」

「不,公爵,不!您免了這樣的委託吧,我不能!」

他們分了手。葉甫蓋尼·帕夫洛維奇離開的時候有一種奇怪的念頭:他得出的看法是公爵有點精神不正常。他又怕又愛的這張臉究竟意味着什麼?同時,他確實會因為沒有阿格拉婭而死去,那麼阿格拉婭也許永遠也不會知道,他是何等愛她!哈-哈!怎麼能兩個都愛?是用兩種不同的方式愛嗎?這倒很有意思....可憐的白痴!現在他會怎樣呢?”



第四部 第十章

然而,直至結婚公爵既沒有在清醒時也沒有像他對葉甫蓋尼·帕夫洛維奇預言的那樣「在夢中」死去。也許,他確實睡得不好,做了惡夢;但是在白天跟人們在一起時他顯得十分慈和,甚至頗為滿意,只是有時候思慮重重,但這通常是一個人的時候。婚禮在加緊準備着,將在葉甫蓋尼·帕夫洛維奇來訪後過一個星期左右舉行,在這麼急促的情況下即使是公爵最好的朋友(如果他有這樣的朋友)也必然會對他們企圖「拯救」不幸的痴子的努力感到失望。有傳聞說,葉甫蓋尼·帕夫洛維奇的拜訪部分是伊萬·費奧多羅維奇將軍和他的夫人葉莉扎維塔·普羅科菲耶夫娜出的主意。但是,如果出於無限的好心他們倆願意輓救這可憐的痴子脫離深淵,那麼,當然,他們也只能限于這種淺微的嘗試;無論是他們的處境,甚至無論是他們的心境(這是很自然的)都不適于做出更大的努力。我們已經提到過,甚至公爵周圍的人也在一定程度上反對他。不過維拉·列別傑娃只是獨自灑淚,還有她坐在自己屋子裡的時間多,比過去少去看公爵了。科利亞這段時間裡辦了父親的喪事;老頭死於第二天中風,這是在第一次中風後過了八天以後發生的。公爵對他們家的痛苦表示極大同情,最初幾天在尼娜·亞歷山德羅夫娜那兒常常幾小時地陪着;他也參加了葬禮教堂裡的儀式。許多人注意到了,在教堂裡的人們不滿地竊竊私語着迎送着公爵;在街上和花園裡也是這樣:當他走過或者坐車經過的時候,便響起了竊竊私語,提到他的名字,指指戳戳,還聽到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娜的名字:人們在葬禮上還尋找她,但她沒有參加葬禮。大尉夫人也沒有出席葬禮,列別傑夫總算及時制止了她去。安魂彌撤儀式給公爵留下了強烈的痛苦的印象;還在教堂裡的時候,他回答列別傑夫的什麼問題,對他低語道,他第一次出席東正教的安魂彌撒,只記得童年時在鄉村教堂裡參加過另一種安魂彌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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