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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痴 - 170 / 1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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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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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早就已經站着說話了。顯貴老頭已經是驚恐地望着他了。葉莉扎維塔·普羅科菲耶夫娜比別人先猜到是怎麼回事,兩手一拍,喊了起來:「啊,我的天哪!」阿格拉婭很快地跑到他跟前,趕緊用雙手扶住他,接着就恐懼地、因痛苦而大變臉色地聽到了這個不幸的人發出的一聲能「震撼和征服魔鬼」的狂叫,病人躺倒在地毯上。有人急忙把一隻靠墊枕到他的頭下。

這是誰也沒有料到的,過了一刻鐘,N公爵,葉甫蓋尼·帕夫洛維奇,顯貴老頭試圖再使晚會活躍起來,但又過了半小時大家已經分手告別了。說了許多表示同情和難過的話,也發表了一些意見。伊萬·彼得羅維奇順便說,「年輕人是個斯拉-夫-主義者,或者是這一類的人,不過,這沒有什麼危險。」顯貴老頭什麼也沒說。確實,後來,第二和第三天,大家有點生氣;伊萬·彼得羅維奇甚至抱怨了,但並不厲害。將軍上司一度對伊萬·費奧多羅維奇有些冷淡。他家的「保護人」——達官顯貴也對一家之主慢騰騰地說了些訓話,同時詭譎地表示對阿格拉婭的命運非常非常關切。他確實是個比較和善的人;但是在晚會上他對公爵感到好奇的原因之一卻是公爵與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娜的往事;關於這段往事他也聽到過一點,甚至很感興趣,竟還想問問清楚。


  

別洛孔斯卡婭離開晚會臨行時對葉莉扎維塔·普羅科菲耶夫娜說:

「怎麼說呢,又好又不好,如果想知道我的意見,那麼不好更多些,你自己也看到了,他是個什麼人,是個病人。」

葉莉扎維塔·普羅科菲耶夫娜暗自做了最後決定,公爵「不可能」當他女婿,夜間她向自己許下誓言:「只要我還活着,公爵就不能做我的阿格拉婭的丈夫。」早晨起床時也是這麼想的。但是還是那天上午,12點多用早餐的時候,她又陷于令人驚奇的自相矛盾之中。

在回答姐姐們提出的一個其實是異常謹慎的問題時,阿格拉婭忽然傲慢而冷冷地斷然說:

「我從來也沒有給過他任何允諾,一生中從來也沒有把他看做是我的夫婚夫。他像任何其他人一樣是個與我毫不相干的人。」

葉莉扎維塔·普羅科菲耶夫娜忽然怒氣勃發。

「我沒有料到你會說這樣的話,」她痛心地說,「他是不能當未婚夫,我知道,謝天謝地,這一點是一致的,但是我沒有料到你會說這樣的話!我原以為你會說別的話!我會把所有昨天來的人都趕走而留下他,他就是這麼一個人!....」

她忽然一下子停住了口,被自己所說的話嚇住了。但是假若她知道,此刻她對女兒是多麼不公正就好了!阿格拉婭頭腦裡一切都已經決定了;她也在等待該決定一切的時刻,任何暗示,任何不經心的觸動都會深深地刺傷她,令她痛苦心碎。



第四部 第八章 Page 1

對於公爵來說這個早晨是在沉重的預感的影響下開始的;這些預感可以用他的病態來解釋,但是他莫名的憂傷太深了,這對他來說是最痛苦不過了。確實,呈現在他面前的是鮮明的、沉重的和令人難受的事實,但是他的憂鬱遠勝於他所能想起和想象到的一切。他明白,他一個人是無法使自己平靜的。漸漸地在他心中滋生出一種期待,今天他一定會發生什麼特別的,決定性的事。昨天他發病是屬輕的發作,除了憂鬱,頭腦有些發沉和肢體疼痛外,他沒有覺得有任何別的不舒服。他的頭腦相當清晰,儘管心靈是痛苦的。他很遲才起床,馬上就明白地想起了昨天的晚會;雖然並不完全清楚,但畢竟想起了在他發病後過了半小時把他送回了家。他獲悉,葉潘欽家已經差人到他這兒來過,探詢他的身體狀況,1點半又差人來過;這使他感到很高興,最早來探望和侍候他的人中還有維拉·列別傑娃,最初她一看見他便突然哭了起來,但是當公爵立即使她平靜下來後,她便開懷大笑了,這個姑娘對他的強烈同情不知怎麼的突然使他很是吃驚。他抓起她的手吻了一下。維拉臉上一下子飛起紅暈。

「啊,您這是幹什麼,您這是幹什麼!」她驚懼地喊了起來,急忙抽回了自己的手。


  
她在一種奇怪的窘態中很快就離去了,不過她告訴了公爵,她父親今天天剛亮就跑到被他稱為「死者」的將軍那裡去了,想瞭解夜間他是否死了,聽人家說大概快要死了。11點多,列別傑夫自己到公爵家裡來,但是,說實在的,「只來一會兒,瞭解一下貴體如何」等等,此外也是為了光顧一下「小酒櫃」。除了唉聲嘆氣,他什麼事也沒有,因此公爵便讓他快走了,但是他畢竟還是試着打聽了一下昨天發病的情況,雖然看得出,他對此事已經知道得頗為詳盡了。在他後面來的是科利亞,也是一會兒;他確實很倉促,強烈地惶恐不安和陰沉憂鬱。他一開始就直截了當和堅決地請求公爵把對他隱瞞的一切情況講清楚,並且說昨天他已經差不多全知道了。他被強烈而深深地震驚了。

公爵盡自己所能以極大的同情敘述了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十分確鑿地敘述了事實,可憐的男孩如遭五雷轟頂,驚獃了,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默默地哭了起來。公爵覺得,這樣的印象是會永遠留在記憶中的,並將成為這個少年一生中的轉折點。他急忙向他表達了自己對事情的看法,並補充說,在他看來,老人的死也許主要是因為犯了這樣的過錯以後留在他心間的恐懼造成的,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有這種感覺的,科利亞聽完公爵的活,眼睛炯炯有光。

「不中用的加尼卡,瓦裡婭和普季岑!我不會跟他們吵架,但是從此刻起我與他們各走各的路!啊,公爵,從昨天起我感知了許多新東西;這是我的教訓!我認為現在母親也應由我來贍養,雖然她在瓦裡婭那裡也是有保障的,但這畢竟不是辦法....」

他想起家裡正在等他,便跳起身,匆匆問了一下公爵的身體狀況,聽完回答後,突然急急地補充說:

「有沒有別的什麼情況?我聽說昨天....(不過,我沒有權利知道),但是,如果什麼時候和什麼地方用得着忠實的僕人,那麼這個僕人就在您面前。好像我們倆都不怎麼走遠,是這樣嗎?但是....我不問了,不問了....」

他走了,而公爵更陷于沉思中:大家都在預言將有不幸,大家已經做了結論,大家都在望着,似乎他們知道着什麼他所不知道的事情。列別傑夫向他探詢,科利亞直接在暗示,維拉則哭泣,最後,他懊喪地揮了一下手:「該死的疑心病!」他這麼想。1點多鐘時,當他看見葉潘欽家的人進來探望他,「待一會兒」,這時他的臉色才開朗起來。這些人確實是來一會兒。葉莉扎維塔·普羅科菲耶夫娜用過早餐後站起身後宣佈,大家現在去散步,大家一起去。這一通知是以命令的形式下達時,簡短生硬、刻板冷淡,不加說明。大家走了出來,也就是媽媽,三位小姐,ω公爵,葉莉扎維塔·普羅科菲耶夫娜徑直朝每天走的相反方向走去。大家都明白是怎麼回事,也都不吭聲,怕惹惱了媽媽,而她象是要躲避指責和反對似的,頭也不回地走在大家前面。阿傑萊達終於說,散步用不着走這麼快,叫人都趕不上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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