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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痴 - 160 / 1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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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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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我就料到是這樣已我等着聽到的一定是這一類話!但是您....但是您....算了,算了!真是些善於辭令的人啊!再見!再見。」



  

第四部 第六章 Page 1

關於葉潘欽家別墅裡要舉行晚會,等候別洛孔斯卡婭光臨,瓦爾瓦拉·阿爾達利翁諾夫娜完全確切地告訴了哥哥;正是在這天晚上要等候客人;但是對這件事她表達得又比應該的那樣急躁了些。確實,事情安排得過于倉促,甚至還帶有幾分完全不必要的激動不安,這正是因為在這個家庭裡「一切都不像人家那樣做法。」這一切可以用以下兩點來解釋:「不願再懷疑的」葉莉扎維塔·普羅科菲耶夫娜急不可耐了;父母的兩顆心都在為愛女的幸福熱烈而跳動。加上別洛孔斯卡婭真的很快就要離開;因為她的庇護確實在上流社會舉足輕重,因為他們指望她將會賞識公爵,因而也寄希望于「上流社會」能直接從神通廣大的「老太婆」那裡接納阿格拉婭的未婚夫,因此,如果在這件事上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在這樣的庇護下也就會覺得不那麼奇怪了。全部問題在於,父母自己怎麼也不能決斷:「整個這一件享有沒有奇怪的地方?又究竟奇怪到什麼程度?還是根本就沒有什麼奇怪的?」在目前這個關頭,由於阿格拉婭的緣故,還什麼都不能做出最後決定,有權威、有資格的人士友好和坦率的意見就很適用,無論怎麼樣,或遲或早,總該把公爵引入他對之沒有絲毫概念的上流社會。簡言之,他們打算讓他「亮相」。不過晚會安排得很簡單;等候在這裡的僅僅是「家庭的朋友」,最少數的一些人。除了別洛孔斯卡婭,大家還等候一位夫人,是一位相當顯要的達官貴人的妻子。年輕人中几乎就葉甫蓋尼·帕夫洛維奇一個人,他要陪同別洛孔斯卡婭到來。

別洛孔斯卡婭要來的事,公爵還是在晚會前三天就已聽說了;但只是上一天才知道要舉行晚會。當然,他發覺了這一家成員忙忙碌碌的樣子,根據某些暗示和跟他談話時憂心忡忡的神情,他甚至領悟到,他們怕他會給人留下什麼印象。但是,葉潘欽家似乎每一個人都有這麼一種概念,認為他缺少心眼,他自己是怎麼也猜不到他們在為他非常擔心。因此,大家望着他,內心裡甚為苦惱。不過,他也確實几乎沒有把面臨的這件事看得那麼重要;他牽記的完全是另一回事:阿格拉婭一小時比一小時變得越來越任性,越來越憂鬱,這使他很傷心。當他知道大家也在等葉甫蓋厄·帕夫洛維奇時,他非常高興並說,他早就希望見到他。不知為什麼誰也不喜歡聽這兒句話;阿格拉婭煩惱地走出了房間,只是很晚的時候,11點多了,公爵已經準備離去時,她才利用送他的機會單獨對他說了幾句話:

「我希望,明天白天您不要到我們這兒來,晚上等這些....客人已經聚攏了再來,您知道要有客人嗎?」

她說得很不耐煩,而且特別嚴峻;她是第一次說起這個「晚會」。對她來說一想到客人几乎也是不可忍受的;大家都發現了這一點。也許,她極想為此與父母吵一場,但是驕矜和窖羞使她沒有開口。公爵馬上就明白,她也在為他擔憂(但又不願承認她在擔憂),於是他自己也忽然害怕起來。

「是的,我受到了邀請,」他回答說。

顯然她難以再說下去。

「可不可以跟您談點正經的?哪怕一生中就一次?」她突然異常生氣地說,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也無力剋制自己。

「可以呀,我洗耳恭聽;我很高興,」公爵喃喃說。

阿格拉婭又沉默了分把鐘,然後帶著明顯的反感開始說:

「我不想跟他們爭論這件事,有的事情上你簡直無法使他們明白過來。所有的規矩總使我厭惡,可媽媽有時常要有這些規矩。爸爸就不提了,他什麼都不管。媽媽,當然,是個高尚的女人;您要是膽敢建議她做什麼卑鄙的事,那就瞧著吧。咳,可是卻對這個....壞女人推崇備至!我不光是說別洛孔斯卡婭一個人,這是個壞老太婆,脾氣也壞,可是卻很聰明,善於把他們所有的人掌握在自己手裡,就是這點有本事;哦,真卑鄙!也很可笑:我們始終是中等階層的人,也只能是最平常的人;何必硬要鑽進上流社會的圈子裡去呢?姐姐們也往那裡鑽;這是ω公爵攪亂了大家的心,葉甫蓋尼·帕夫雷奇要來,您為什麼高興?」

「聽著,阿格拉婭,」公爵說,「我覺得您非常為我擔心,怕我明天在這個社交界....出洋相?」

「為您?擔心?」阿格拉婭滿臉通紅,火冒三丈,「您哪怕....您哪怕完全名譽掃地,憑什麼我要為您擔心?那關我什麼事?您怎麼能用這樣的字眼?『出洋相』是什麼意思?這是個下流的字眼,庸俗的字眼。」

「這是....學生用語。」

「是呀,學生用語!下流的字眼!您好像打算明天就說這樣的字眼。在家裡在您的詞彙裡再多找些這樣的字眼:一定會產生效果!遺憾的是,您好像會好好地走進屋子裡來,您在哪裡學會的?當大家都故意望着您的時候,您會體面地拿起茶杯喝茶嗎?」

「我想我會的。」

「這很遺憾;不然我可以笑一笑。至少您要打碎客廳裡的一個中國花瓶!它很貴,請打碎它;它是人家送的,媽媽會氣得發瘋,會當着大家的面哭起來,因為這花瓶對她來說太寶貴了;您做個什麼動作,就像您經常做的那樣,碰到花瓶,把它打碎。要故意坐得靠近花瓶的地方。」

「相反,我耍儘可能竭力坐得遠一些。謝謝您的警告。」

「這麼說,您事先就在擔心會做大幅度的動作。我敢打賭,您會談什麼『題目』,談什麼嚴肅的、有學問的、高尚的內容,是嗎?這該會是多麼....體面呀!」

「我想這會是愚蠢的....假若不合時宜的話。」

「聽著,就講這一回,」阿格拉婭終於不耐煩了,「如果您要談什麼死刑,或者俄羅斯的經濟狀況,或者『拯救世界』之類內容,那麼....我當然會高興一陣、大笑一陣,但是....我事先警告您:以後您再也別在我面前出現!聽見了嗎,我是當真說的!這一次我可是當真說的!」


  
她確實是當真說出這番威嚇的話的,因而甚至在她的話聲中可以聽到、在她的目光中可以看到某種不同尋常的東西,這是公爵過去從未發現過的,當然,這就不像是開玩笑了。

「咳,您話說得這樣,我現在一定會‘說漏嘴」,甚至....可能....打碎花瓶。剛纔我什麼都不擔心、現在卻什麼都擔心。我一定會出洋相的。”

「那就別作聲。坐著,不要說話。」

「那不成;我肯走會因害怕說漏了嘴,會因害怕打碎花瓶。也可能,我會跌倒在光滑的地板上,或者弄出這一類事來,因為過去就發生過;今天一整夜我將會做這樣的夢;您為什麼要說起這些!」

阿格拉婭陰鬱地望了他一眼。

「知道嗎,明天我最好還是乾脆不來!我就報告說病了,不就完了!」最後他這樣決定。

阿格拉婭跺了下腳,甚至氣得臉色發白。

「天哪!什麼地方見過這樣的事啊!人家故意為他....他卻不來!哦,天哪!跟您這樣頭腦不清的人打交道可真有幸!」

「好,我來,我來。」公爵儘快打斷她說,「我向您保證,整個晚上我將坐在那裡一語不發。我就這樣做。」

「您這樣做好極了。您剛纔說:『我就報告說病了;』這種說法您到底是從哪兒撿來的?您幹嗎老愛用這些詞語來跟我說話?您是存心逗我還是怎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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