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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痴 - 119 / 1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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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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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情況是已經有過了,」列別傑夫對所間的問題不予理睬,重複着說,「已經有過一個馬爾薩斯,人類的朋友。但是這個道德基礎不穩定的人類的朋友卻是個吃人類的惡煞,不用說他的虛榮心了;因為您若了這些無數的人類朋友中哪一個的虛榮心,他馬上便會出於卑劣的報復而從四面八方放火焚燒世界。不過,如果公正地說,那麼我們中任何人,還有我,所有人中最卑劣的人,也會是這樣的,因為我可能會第一個抱來柴火,而自己則逃之夭夭。但是,問題又不在於此!」

「到底是在哪裡呢?」


  

「真討厭。」

“問題在過去許多世紀的一樁軼聞,因為我必須講過去許多世紀前的舊聞。在我們這個時代,在我們祖國我希望,諸位,你們跟我一樣都是祖國的,因為我自己甚至準備流盡自己的鮮血....,’

「說下去!說下去!」

「在我們祖國,就像在歐洲一樣,遍及各地的可怕的饑荒正降臨人類,據可能的統計和我所能憶及的,現在四分之一世紀不超過一次饑荒,換句話說,每二十五年一次。我不會去爭論數字的確切性,但比較起來是相當少的。」

「跟什麼比較?」

「跟十二世紀及與它相鄰的前後那幾個世紀相比。因為當時,如作家們所寫和確信的那樣,人間普遍的饑荒兩年就要降臨一次或者至少是三年一次,因此在這樣的境況下人甚至吃起人來,雖然是保守秘密的。有這麼一個不勞而食的人在臨到老年的時候,沒有受到任何逼迫自己供稱,他在自己漫長貧困的一生中弄死了並以極為秘密的方式親自吃掉了六十個僧侶和幾個世俗的嬰兒,一共是六個,但不多,就是說,與被他吃掉的僧侶數字來比是非常少的。對於世俗的成年人,他倒從來也沒有懷着這種目的去碰過他們。」

「這不可能!」主席自己,即將軍,甚至几乎用生氣的口氣喊了一聲,「諸位,我常常跟他議論和爭論,而且總是有關這一類的思想;但是他最常搬出來的便是這樣的荒唐事,簡直不堪入耳,沒一點兒是真的!」

「將軍!想想卡爾斯之圍吧,而諸位,你們要知道,我講的趣聞可純粹是真實的。我還要指出,雖然几乎所有的事實都有自己確定不移的法則,但几乎總是不可思議的和異常離奇的。甚至越是真實,有時候越是離奇。」



第三部 第四章 Page 2

「可是難道可以吃掉六十個僧侶嗎?」周圍的人笑着說。

「顯然,他不是一下子吃下他們的,也許是在1520年裡吃掉的,那麼已經完全可以理解和覺得自然了....」

「覺得自然?」

「是自然嘛!」列別傑夫帶著一絲不讓的固執態度回嘴說,「此外,天主教的僧侶就自己的本性而言本已是隨和的和好奇的,把他誘到森林裡去或是某個偏僻的地方是十分容易的,在那裡就像上面說的那樣對付他,但是我畢竟也不否認吃掉的人數是異常驚人的,甚至是難以想像的。」

「也許,這是真的,諸位,」突然公爵說道。


  
到回前為止他默默地聽著爭論,沒有干預談話,常常跟着大家爆發出的笑聲由衷地笑着。看得出,他非常高興這樣喧閙,這樣快活,甚至他們喝這麼多。也許,整個晚上他一句活也不會說,全是忽然不知怎麼的想要說話了。他一說起來就異常正經,因而大家一下子都好奇地轉向了他。

「諸位,其實我說的是,當時是經常發生這樣的饑荒。儘管我不太瞭解歷史,但是我也聽說過這種事,但是,‘在過去好像也必然是這樣。當我身處瑞士山區的時候,那裡有許多騎士時代的古堡廢墟,使我驚詫萬分。這些古堡建在陡崖峭壁的山坡上,垂直高度至少有半俄裡(這就是說,要走好幾俄裡的山路)。眾所周知,整座城堡就是石頭壘起來的如山一般的宏偉建築。工程是令人震驚的,簡直是不可能的!當然,建造城堡的全是窮人,奴隷。此外,他們還得交納各種各樣的賦稅,供養僧侶。在這種情況下又怎麼養活自己和耕作田地?當時他們人數很少,想必餓死者多得不得了,大概實在沒什麼東西可吃。我有時甚至想:當時這些人怎麼沒有完全死絶,居然沒有發生這種事,他們又是怎麼挺下來,熬過來的?說有人吃人的事,也許,還很多,在這一點上,列別傑夫無疑是對的;只不過我不知道,為什麼他偏偏要把僧侶扯到這裡面去,他想以此說明什麼?」

「一定是十二世紀時只有僧侶可以吃,因為只有僧侶長得肥,」加夫里拉·阿爾達利翁諾維奇指出。

「真是個絶妙而正確的思想!」列別傑夫喊道,「因為對於俗人他連碰也不碰一下。不吃一個俗人而吃了六十個僧侶,這是一個可怕的思想,一個歷史學思想,一個統計學思想,說到底,根據這樣的事實,有本事的人就會重新創建歷史學;因為這建立在精確的數字上,僧侶比起當時所有其他的人類來至少幸福自在六十倍。還有,也許,他們比起所有其他的人類來至少要肥六十倍....」

「誇大了,誇大了,列別傑夫!」四周一片哈哈笑聲。

「我同意這是個歷史學思想,但是您要引出什麼結論?」公爵繼續問。(他說得非常認真,沒有絲毫開玩笑和嘲笑列別傑夫的意思,可是大家卻都在笑話列別傑夫,因此在大夥兒造成的總的氛圍中,公爵的口吻不由地顯得有些滑稽可笑,再過一會,大家便會對他也加以嘲笑的,但是他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公爵,難道您看不出來,這是個神經錯亂的人?」葉甫蓋尼·帕夫洛維奇俯身對公爵說,「剛纔這裡有人對我說,他是想當律師和發表律師演說想瘋了,現在還在想通過考試。我等着看精彩的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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