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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痴 - 117 / 1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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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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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爾多夫斯基跳起身,喃喃着說,他「就這麼....」,他與伊波利特在一起「陪他」,並且也表示很高興:還說他在信中「寫了胡話」,而現在「只覺得很高興....」他沒說完話便緊緊握了握公爵的手,然後坐到椅子上。

在跟所有的人打了招呼以後,公爵才走到葉甫蓋尼·帕夫洛維奇面前。後者立即輓住了他的手臂。


  

「我有兩句話要對您說,」他輕聲低語說,「有非常重要的情況;我們走開一會兒。」

「我也有兩句話,」另一個聲音在公爵的另一隻耳朵邊悄悄說,而且另外一隻手從另一邊輓起公爵的手臂。公爵驚詫地發現了一個頭髮蓬亂得可怕、滿臉緋紅、擠眉弄眼、嬉皮笑臉的人,即刻他便認出這個人是費爾迪先科,天知道他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還記得費爾迪先科嗎。」他問。

「您從哪裡冒出來的?」公爵大聲說。

「他是表示悔過!」凱勒爾跑到跟前大聲說,「他剛纔躲着,不想出來見您。他躲在那邊角落裡,他表示悔過,公爵,他覺得自己有錯。」

「錯在什麼地方?什麼地方?」

「是我遇見他的,公爵,我剛纔遇見他就把他帶來了;這是我朋友中不可多得的一位;但是他現在表示悔過。」

「我很高興,諸位;去吧,坐到大家那兒去,我馬上就來,」公爵終於脫開身,急忙走到葉甫蓋尼·帕夫洛維奇這邊來。

「您這裡很有意思,」葉甫蓋尼·帕夫洛維奇指出,「我挺愉快地等了您半小時。是這麼回事,最親愛的列夫·尼古拉那維奇,我跟庫爾梅舍夫全談妥了;您沒什麼可擔心的,他非常非常理智地對待這件事,何況,據我看,主要是他自己有錯。」

「哪個庫爾梅舍夫。」

「就是剛纔您抓住他胳膊的那個....他曾經怒不可遏,已經打算明天派人來找您要求做出解釋。」

「夠了,多麼荒唐!」

「當然是荒唐,而且大概會以荒唐而告終;但是我們這些人....」

「也許,您還有別的事才到這裡來的吧,葉甫蓋尼·帕夫洛維奇?」

「噢,當然還句別的事,」他笑着說,「親愛的公爵,明天天一亮我就要為這不幸的事(喏,就是伯父的事)去彼得堡;您瞧,這一切是確實的,而除了我大家卻都已知道了。這一切真使我震驚萬分,因此我都不急於去那裡(葉潘欽家)了;明天我也不在,因為在彼得堡,明白嗎?也許,我將有三天不在這裡,總之,我的事挺糟的。雖不是什麼十分了不起的事,但是我認為,有些問題我需要跟您開誠佈公地解釋清楚,我不想放過時間,也就是想在離開前談談,如果您允許,我現在就坐這兒等一會,等大夥兒散去;再說我也沒有別的地方可去:我非常激動,難以人睡,最後,儘管這樣直接糾纏一個人是不像話的,不正當的,但我還是要直截了當地對您說:我是來尋求您的友誼的,我親愛的公爵;您是個無比卓越的人,也就是是個從來不說假話的人,也許,根本就不會說假話,而我有一件事需要一位朋友,一位忠告者幫助出主意,因為我現在完全成了不幸的人....」

他又笑了起來。

「糟糕在什麼地方,」公爵想了片刻說,「您想等到他們散去,可是天知道這要到什麼時候。我們最好還是現在就到公園去;確實,他們在等着,我去道個歉。....」

「千萬不要這樣,我有自己的理由,免得人家懷疑我們有什麼目的進行緊急談話;這裡有些人對我們的關係非常感興趣,您不知道這一點嗎,公爵?如果他們看到我們本來就有非常友好的關係,而不只是有急事才找您,那就好得多,明白嗎?過兩小時他們就會散去;我只占您20分鐘,頂多半小時....」

「歡迎您,請吧;就是不做解釋我也十分高興;而對您說的友好關係的話,我很感謝。請原諒,我今天有點心不在焉;您知道嗎,此刻我怎麼也無法集中注意力。」

「我看得出來,看得出來,」葉甫蓋尼·帕夫洛維奇微微笑着低聲咕嚕着。今天晚上他很可笑。

「你看出什麼來了?」公爵力之一驚。

「親愛的公爵,您難道沒有懷疑,」葉甫蓋尼·帕夫洛維奇沒有直接回答公爵的問題,依然微笑着說,「難道您不懷疑,我來只不過是矇騙您,順便從您這兒刺探點情況,啊?」

「您來是要探聽什麼,這一點是沒有疑問的,」公爵終於笑了起來說,「甚至也懷疑到,也許,您還打走主意來稍微欺騙我一下。但是要知道,我並不怕您;何況現在我對一切都似乎感到無所謂,您相信嗎?還有....還有....還因為我首先確信,您畢竟是個超塵拔俗的人,因而我們最終也許真的能成為朋友。我很喜歡您,葉甫蓋尼·帕夫洛維奇,您....據我看,是非常非常正派的人!」

「好吧,不論怎麼樣跟您打交道是很愉快的,無論是什麼交道,」葉甫蓋尼·帕夫洛維奇最後說,「我們走吧,我要為您的健康乾一杯;我能接近您感到十分滿意。啊!」他突然停住步,說,「這位伊波利特先生是不是搬到您這兒來住了?」

「是的。」

「我想,他不會馬上就死吧?」


  
「怎麼啦?」

「沒什麼,就這麼問問;我在這裡與他獃了半小時....」

這一段時間裡伊波利特一直等着公爵,就在他和葉甫蓋尼·帕夫洛維奇在一旁談話的時候,伊波利特不時朝他們掃上一眼。當他們走近桌子的時候,他顯得很振奮,甚至有些狂熱。他心神不寧,非常激動;額頭上滲出了汗水。從他那雙閃亮的眼睛裡,除了流露出一種經常徘徊心間的不安,還顯示出某種捉摸不定的急不可耐;他的目光無目的他從一樣東西移到另一樣東西,從一張臉移到另一張臉。雖然在此以前他積極參加了大家的熱列談話,但是他的振奮只是狂熱的衝動;其實對於談話本身他並不全身心投入;他的爭辯是下連貫的、嘲弄人的,隨便得離奇;一分鐘前他自己慷慨激昂地開始談論的話,不等說完他就棄之腦後了。公爵驚訝而又憐惜地瞭解到,這個晚上他在無人阻攔的情況下已經喝了滿滿兩大杯香檳、現在放在他面前開始喝的已經是第三杯了。但公爵只是後來才知道這一點;此刻他不太注意這些。

「知道嗎,今天正好是您的生日,我高興得不得了!」伊波利特嚷道。

「為什麼?」

「您會明白的;快坐下;第一,是因為聚集在這裡的是您的全體....人馬。我就估計到會有人來的;這是我一生中第一次估計對了!遺憾的是,我不知道是您生日,不然我會帶禮物來的....哈-哈!對了,也許,我已經帶禮物來了!到天亮還有多少時間?」

「到天亮不到二小時了,」普季芩看了一下表,說。

「何必現在要等黎明呢?現在外面也亮得可以看書,」有人指出。

「因為我需要看到太陽的一條邊兒。可以為太陽的健康喝一杯嗎,公爵,您認為怎樣?」

伊波利特毫不客氣地轉向大家生硬地問,就像是發號施令一樣,但是,他自己好像沒有發覺這一點。

「好吧,喝吧;只不過您最好安靜些,伊波利特,好嗎?」

「您老是要我睡覺;公爵,您簡直就是我的保姆!等太陽一出來,在天空中發出轟響。誰在詩裡這麼寫的:『太陽在天空中發出轟響?』雖然沒有意義,但是很好!我們就睡覺。列別傑夫!太陽不是生活的源泉嗎?在《啟示錄》中『生命的源泉,是什麼意思?您聽說過‘茵陳星』嗎,公爵?」

「我聽說,列別傑夫認為這顆『茵陳星』是分佈在歐洲的鐵路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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