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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痴 - 116 / 1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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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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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你能聽到什麼?」公爵突然打了個顫,異常尷尬地站在那裡。

羅戈任繼續笑着。他不無好奇地,也許是不無滿意地聽完公爵的話;公爵興奮和熱烈的情緒使他非常驚異,也使他頗為振奮。


  

「不光是聽說,現在我還親自看到了,這是真的,」他補充說,「嘿,過去什麼時候你說話像現在這樣的?這樣的話可簡直不像是你說出來的。我要是沒有聽說有關你的那種活,我也不會到這裡來,何況還是半夜到公園來。」

「我完全不明白你說的,帕爾芬·謝苗內奇。」

「她倒是早就對我說明過你的情況,而現在我剛剛親自看到了,音樂會上你與她坐在一起。她向我對天發誓,昨天和今天都對天發誓,說你像隻貓似的愛上了阿格拉婭·葉潘欽娜,公爵,這對我來說無所謂,這不是我的事:如果說你已不再愛她,可她卻還沒有不愛你。你要知道,她一定要你和那位小姐結婚,她發了這個誓,嘻-嘻!她對我說:『不這樣的活,我就不嫁給你,他們上教堂,我們也上教堂。』這是怎麼回事,我不明白,一次也沒有明白過。或者是表示她無限愛你,或者....既然她愛你,那麼又怎麼要你和別人結婚呢?她說,『我想看到他幸福』,這就是說,她是愛你的。」

「我對你說過,也寫過信,她....頭腦不正常,」公爵痛苦地聽完羅戈任的話,說。

「誰知道是怎麼回事!也許,是你鍺了....順便說,今天我帶她從音樂會上回來後,她為我選定了日期,過三個星期,也許還早些,她說,我們一定去舉行婚禮;她發了誓,摘下了聖像,吻了一下。因此,公爵,現在事情就取決於你了,嘻-嘻!」

「這全是胡話!你說到我的這檔子事,從來,永遠也不會有!明天我到您那兒去....」

「她怎麼是精神失常呢?」羅戈任指出,「怎麼會其他所有的人都認為她神經正常,唯獨你一人認為她是失常呢?她又怎麼能寫信到那裡去呢?如果她發瘋了,那麼在那些信裡也是能覺察的。」

「什麼信。」公爵驚懼地問。

「她寫到那裡的,給那位小姐的,那一位也都請了。難道你不知道?嗨,你會知道的;她一定會親自給你看的。」

「這事無法相信。」公爵大聲嚷了起來。

「哎,你呀,列夫·尼古拉那維奇,這條路走得還不多,據我看,還僅僅是開始。不用等多久:你將會擁有自己的,自己會日夜守着,瞭解那裡的一舉一動,只要....」

「別說了,永遠不要說這事!」公爵喊了起來,「聽著,帕爾芬,你來以前我剛纔就在這裡走來走去,突然笑了起來,我不知道笑什麼,只不過是有原因的,我想起了,明天正好碰上是我的生日,現在差不多12點了。走,我們去迎接生日!我那兒有酒,我們乾幾杯,你就祝我....我自己也不知道現在希望得到什麼,但就是要你祝願,而我祝你幸福美滿。不然就把十字架還我!那件事後第二天你不是沒有把十字架送還給我嗎?不是還在你身上嗎?現在還掛在你身上嗎?」

「在我身上,」羅戈任說。

「好,那就走吧。沒有你,我不想迎接我的新生活,因為我的新生活開始了!帕爾芬,你不知道我的新生活是從今天開始嗎?」

「現在我親自看到,也親自瞭解了,新生活開始了;我就這樣向她報告:你跟過去完全不一樣了,列夫·尼古拉那維奇!」



第三部 第四章 Page 1

當公爵與羅戈任走近自己的別墅時,他異常驚訝地發現,在他的露檯燈火通明,人聲喧嘩,聚集着許多人。大夥兒興高采烈,哈哈大笑,高聲講話;好像還爭執得近乎喊叫;一眼便能覺察到正是歡度時光的興頭上。等登上露台以後,他確實看見,大家都在開懷暢飲,在喝香檳,好像已經喝相當久了,因而許多人精神頗為振奮,情緒非常活躍。客人們全是公爵的熟人,但奇怪的是,他們就像受邀請似的,一下子就都聚集在這裡了,雖然公爵沒有邀請任可人,對於自己的生日他自己也是無意間才想起的。


  

「大概,你宣佈過要拿香檳出來,所以他們就都跑來了,」羅戈任嘀咕着說,跟在公爵後面走上了露台,「我們知道這一點;對他們只要打個唿哨....」他几乎是惡狠狠地補充說,當然是回憶起自己不久前的過去。

大家呼喊着迎接他,向他表示祝願,包圍着他。有的人十分喧閙,有人卻安寧得多,但是當聽說是公爵的生日後,大家都急忙走近前來,每個人都等着輪到自己向他表示祝賀。(有些人在場使公爵頗為注意,如布爾多夫基)但是最令人驚訝的是,在這一夥人中忽然冒出個葉甫蓋尼·帕夫洛維奇,看見他也在,公爵几乎不相信自己,甚至差點嚇了一跳。

這時,滿臉通紅,几乎是興高采烈的列別傑夫跑到跟前來解釋;他己醉得相當厲害。從他絮絮叨叨的話中知道,大家完全是自然而然地聚集在這的,甚至純屬巧合。傍晚前最先來的是伊波利特,他覺得自己比過去好多了,願意在露台上等候公爵,他在沙發上安頓下來;後來列別傑夫走來陪他,接着是他的一家,即他的女兒們及伊沃爾京將軍。布爾多夫斯基是陪伊波利特一起來的,加尼亞和普季岑好像是路過這裡, 順便來這裡不久(他們的出現與車站上發生的事正好吻合);後來凱勒爾來,宣佈了公爵的生日並要求拿香檳來慶賀。葉甫蓋尼·帕夫洛維奇半個小時前才來,科利亞也竭力主張喝香檳和安排慶祝。列別傑夫樂意送上了酒。

「但是是我自己的酒,我自己的!」他對公爵嘟噥着說,「我用自己的錢為您祝賀,為您增光,還會有酒菜點心,我女兒正在忙着呢;但是,公爵,假如您知道他們在議論什麼時興的話題就好了。您記得哈姆雷特的話:‘活着還是不活。」這是現代的時髦話題,時髦活題!有問有答....連捷連季耶夫先生也極為興奮....不想睡覺!而香檳酒他只喝了一口,喝了一口,不會傷身的....請過來,公爵,您來做決定吧!大家都等着您,大家都只是等着聽您的妙主意....”

公爵發覺了維拉·列別傑娃投來的親切溫柔的目光,她也急忙從人堆擠到他這邊來。他避開所有的人,向她第一個遞過手去;她高興得滿臉飛紅,祝願他「從今天起終生幸福」。然後她飛快地奔去廚房;她在那裡做菜;但在公爵來到前,只要有一會兒能脫身,她就來到露台上,竭辦用心地聽著醉醺醺的客人之間不停進行的熱烈爭論,他們聽說的內容對她來說是極為抽象和新奇的。她的妹妹張大着嘴,在隔壁房間裡一隻大箱子上面睡着了,而列別傑夫的兒子站在科利亞和伊波利特的身邊,光是臉上那神采弈弈的樣子顯示出,他就打算這麼站在原地,聆聽談話並感到滿足,即使一一連站上10個小時也願意。

公爵在接受維拉的祝賀以後,立即走到伊波利特跟前與他握手。「我特別等您,看到您這樣幸福地回來,我高興得不得了,」伊波利特說。

「您怎麼知道我是『這樣幸福』的呢?」

「從臉上看得出來。您去跟先生們打招呼吧,然後快點坐到我們這兒來,我特別等您,」他又補了一句,意味深長地強調他在等他這一點。對於公爵提醒「這麼晚還坐在這裡是否有礙身體?」的話,他回答說,他自己也覺得驚奇,三天前怎麼會想到死,而今天晚上他卻感到身體從來也沒有這樣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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