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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痴 - 81 / 1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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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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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威如巨雷灌耳,

使穆斯林們驚魂喪膽。


  

他回到遙遠的城堡後,

離群索居囚禁般度日,

總默默無言、鬱鬱不樂,

終如痴如狂命歸黃泉。

*拉丁文,意為「天國的光明,聖潔的玫瑰」。

後來公爵回想起這一刻的情景,長久地感到困惑,並且為一個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而苦惱不堪:怎麼可以把如此真摯、美好的感情和這種明顯的惡意嘲笑結合起來?這是一種嘲弄,對此公爵毫不懷疑;他清楚地理解這一點並且也有理由:在朗誦的時候阿洛拉婭擅自把A。M。D。三個字母換成H。叩。B。*他沒有弄錯,也沒有聽錯,這一點他是沒有懷疑的(後來也證實了這一點)。不論怎樣,阿格拉婭的舉動是有用心的,當然,她是開玩笑,儘管開得過于尖刻和輕率。還是一個月前大家就在議論和笑話的,‘可憐的騎士”。然而不爵後來怎麼回憶,結果是,阿格拉婭說出這兒個字母不僅沒有絲毫開玩笑的樣子或是什麼譏笑,甚至也沒有特彆強調這幾個字母來突出其隱秘的含意,而是相反,她始終是那麼認真、純潔無暇和天真純樸地朗誦,以致可以認為這些字母就是詩裡的,書上就是這麼印的。有一種沉重的和不愉快的感覺刺痛了公爵的心,葉莉扎維塔·普羅科菲耶夫娜當然既不明白換了字母也沒有發現什麼意思,伊萬·費奧多羅維奇只知道他們是朗誦詩歌。其餘的聽眾中有很多人是明白的,他們對阿格拉婭的大膽舉動和用意感到驚訝,但是都保持沉默,儘量不露聲色。但是葉甫蓋尼·帕夫洛維奇(公爵甚至準備打賭)不僅僅明白,甚至還竭力要顯露出他是明白底蘊的:他那莞爾一笑帶有的嘲弄意味太明顯了。

「多麼美妙呀!」將軍夫人真正陶醉了,朗誦剛一結束便讚歎說,是誰寫的詩?”

「是普希金,媽媽,別讓我們丟醜,這有多不好意思!」阿傑萊達高聲說。

「有你們在一起還不至于變得這麼笨!」葉莉扎維塔·普羅科菲耶夫娜苦惱地搶白說,「真羞恥!回去以後,馬上把普希金的這首詩給我拿來!」

「可我們家裡好像根本就沒有普希金的書。」

「不知什麼時候起,」亞歷山德拉補充說,「有兩卷臟書擱在那裡。」

「馬上派人去城裡買,叫費多爾或者阿列克謝去,坐第一班火車,最好是阿列克謝去。阿格拉婭,到這兒來!吻吻我,你朗誦得很出色,但是,如果你是出於真心朗誦這首詩的話,」她几乎是低聲耳語着補充說,那麼我為你感到惋惜;如果你朗誦是嘲笑他,那麼我也不讚成你的這種感情,因此不論怎樣,最好是根本別朗誦。你懂嗎?去吧,小姐,我以後再跟你說,我們在這裡已經坐很久了。”

*這是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娜·巴拉什科娃的俄語縮寫。

與此同時,公爵正跟伊萬·費奧多羅維奇致意問候,而將軍則向他介紹了葉甫蓋尼·帕夫洛維奇·拉多姆斯基。

「是在路上把他抓來的,他剛下火車;他獲悉我要來這裡,我們一家人都在這裡....」

「我獲悉您也在這裡,」葉甫蓋尼·帕夫洛維奇打斷將軍的話說,「因為我早就認為一定要尋找機會不僅僅結識您,而且還要得到您的友誼,所以我不想失去時機。您貴體不適?我剛剛纔知道....」

「現在完全好了,我很高興認識您,久聞大名了,甚至還跟團公爵談起過您,」列夫·尼古拉耶維奇一邊通過手去,一邊回答說。

兩人互相客套一番,握了握手,彼此都專注地看了一眼對方。霎那間談話就變得很一般。公爵發現(他現在會既迅速又急切地發現一切,甚至也許還能注意到根本沒有的事),葉甫蓋尼·帕夫洛維奇穿的便服使大家產生異常強烈的驚詫,以至所有其他的印象一時都被忘卻和磨滅了。可以認為,改換服裝包含着某種特別重要的意義。阿傑萊達和亞歷山德拉困惑不解地向葉甫蓋尼·帕夫洛維奇詢問着什麼。他的親戚山公爵甚至大為不安;將軍跟他說話則顯得很激動。只有阿格拉婭一個人好奇而又十分平靜地對葉甫蓋尼·帕夫洛維奇打量了一會,彷彿想比較一下,是穿軍裝還是便服對他更合適,但過了一會她就轉開臉,再也不朝他瞧一眼了。葉莉扎維塔·普羅得菲耶夫娜雖然可能有點不安,但是她也什麼都不想間。公爵覺得,葉甫蓋尼·帕夫洛維奇似乎不受將軍夫人的青睞。

「他使我吃驚,大為驚訝!」伊萬·費奧多羅維奇在回答大家提出的問題時反覆說,「剛纔在彼得堡遇見他時,我簡直不敢相信。為什麼突然這樣改變?真是令人莫測。他可是自己首先高呼不要砸壞椅子的。*」

從熱烈起來的談話中可以知道,原來葉甫蓋尼·帕夫洛維奇很久很久前就已宣告要退役;但每次他都不是那麼當真說的,因此使人不能相信。而且就是講嚴肅正經的事,他也總是帶著一副開玩笑的樣子,叫人怎麼也無法弄得清真假,當他自己想叫人分辨不清時,尤其如此。

「我不過是一時的,就幾個月,頂多退役一年,」拉多姆斯基笑着說。

*果戈理《欽差大臣》裡的話,後用來表示「做過頭」的意思。

「沒有任何必要,至少據我對您的事務多少瞭解的情況來看是這樣,」將軍仍然很激動。

「不是要去田莊轉轉嗎,還是您自己建議我;何況我還想去國外....」

不過話題很快就改變了;但是非常特別的依然繼續的不安情緒,在旁觀的公爵看來,畢竟失去了分寸,這裡一定有什麼蹊蹺。


  
「這麼說,“可憐的騎士’又登台了?」葉甫蓋尼·帕夫洛維奇走到阿格拉婭眼前問。

使公爵大為驚詫的是,阿格拉婭困惑不解和疑問地打量着他,好像要他知道,他們之間是不可能談什麼「可憐的騎士」的話的,她甚至不明白他的問話。

「太晚了,太晚了,現在差人到城裡去買普希金的書是太晚了。」科利亞費儘力氣與葉莉扎維塔·普羅種菲耶夫娜爭辯,「我對您說了三千遍了:太晚了。」

「是的,現在派人去城裡確實太晚了,」葉甫蓋尼·帕夫洛維奇立即撇下阿格拉婭,突然湊到這邊來說,「我想,彼得堡的店舖也已打烊了,8點多了,」他掏出懷錶證實說。

「多少日子等過去了,也沒想起來,等到明天也可以忍耐的,」阿傑萊達加了一句。

「再說,上流社會的人對文學大感興趣也不體面,」科利亞補充說,「您問問葉甫蓋尼·帕夫洛維奇,對紅輪子的黃敞蓬馬車感興趣要體面得多。」

「您又是從書上看來的,科利亞,」阿傑萊達指出。

「除了從書上看來的,他不會說別的,」葉甫蓋尼·帕夫洛維奇接過話茬說,「他希望整句整句引自評論文章,我早已有幸瞭解尼古拉·阿爾達利翁諾維奇的談話,但是這次他說的卻不是從書本上看來的。尼古拉·阿爾達利翁諾維奇顯然指的是我那輛紅輪于的黃敞蓬馬車。只不過我已經將它換了,您說的是過了時的新聞。」

公爵傾聽著拉多姆斯基說的話....他覺得,葉甫蓋尼·帕夫洛維奇的舉止瀟灑,謙遜,活潑,他特別喜歡他對招惹他的科利亞說話所用的那種完全平等和友好的態度。

「這是什麼。」葉莉扎維塔·普羅科菲耶夫娜問列別傑夫的女兒維拉,她站在將軍夫人面前,手裡拿着幾本書,大開本,裝潢精美,几乎還是新的。

「普希金的書,」維拉說,「我家藏的普希金的書。爸爸吩咐我給您拿來的。」

「怎麼能這樣?這怎麼可以?」葉莉扎維塔·普羅科菲耶夫娜很是驚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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