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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痴 - 74 / 1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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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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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幹什麼他要對他們做這樣的最終審判,他今天初來乍到,幹嘛要做這樣的判決呢?是的,列別傑夫就給了他難堪:嘿,他料到列別傑夫是這樣的嗎?難道他過去瞭解列別傑夫是這樣的,列別傑夫和杜巴里夫人,我的天哪!不過,羅戈任如果要殺人。那麼至少也不會這樣胡亂殺人,不會弄得這麼亂糟糟的,兇器是按圖樣定製的,把六個人完全置於死地!難道羅戈任有按圖樣定製的兇器....他有....但是....難道能斷定羅戈任要殺人?公爵突然打了個寒顫。「我這樣恬不知恥、毫無顧忌地做這樣的猜測,豈不是犯罪行為,豈不是卑劣行徑!」他失聲呼叫起來,羞澀的紅暈一下子湧上了他的顏面。他驚愕了,紋絲不動地站在路中。他一下子又想起了剛纔經過的帕夫洛夫斯克車站和尼古拉耶夫車站,想起了向羅戈任當面直截了當提出的既睛的問題,想起了現在戴在他身上的羅戈任的十字架;想起了羅戈任親自帶他去見母親以及她的祝福,想起了剛纔在樓梯口羅戈任的最後一次神經質的擁抱和最後放棄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娜的聲明。還想起了在這一切以後他發現自己在周圍不斷尋找着什麼,想起了這家店舖,這件東西....這是多麼卑鄙呀!這一切以後,現在他帶昏「特別的目的」,特別的「意想不到的念頭」正在走去!絶望和痛苦襲住了他的整個靈魂。公爵立即就想轉身回自己的旅館去,他甚至已經轉過身去走了;但是過了1分鐘他又停下來了,思考了一陣,又轉回身朝原先的路走去。

他已經在彼得堡島上了,離那幢屋子很近。但現在他去那裡已經不是抱著原先的目的,不是帶著「特別的念頭」!剛纔怎麼會是這樣!是啊,他的毛病正在復發,這是肯定無疑的;也許,今天就一定要發作。由於發病才有這精神上的愚鈍黑暗,由於發病才有「念頭」!現在黑暗已經消散,魔鬼已被驅除,懷疑已下存在,歡悅留在心問!還有,他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她了,他需要見到她,還有....對了,他現在很希望能遇見羅戈任,他就會輓起他的手,他們就一起去....他的心地是純潔的,難道他是羅戈任的情敵嗎?明天他將自己去對羅戈任說,他看到她了,正如剛纔羅戈任說的,他飛一般地趕到彼得堡來,就是為了見到她!也許,他真會遇上她,因為她不一走就在帕夫洛夫斯克!


  

是啊,應該在現在使這一切都攤明,使彼此都明白對方的全部心思,免得再有這些陰鬱而又激狂的放棄聲明,就像剛纔羅戈任宣佈放棄一樣,要讓這一切做得輕鬆暢快和....光明磊落,難道羅戈任就不能光明磊落?他說,他不像我那樣愛她,他沒有同情心,沒有「絲毫這樣的憐憫」。確實,他後來補充說,「也許,你的憐憫比我的愛情更強烈,」但他是在誹謗自己,嗯,羅戈任在讀書,難道這不是「憐憫」,不是「憐憫」的開端、難道光有這本書還不能證明他是完全意識到自己對她的態度嗎?還有他剛纔講的故事?不,這比光有情慾要深刻得多。難道她的臉只會激起情慾?再說這張臉現在難道能激起情慾、它只會喚起痛苦,’它R會令人揪心,它....一陣的痛、苦澀的回憶突然掠過公爵的心頭。

是啊,是痛苦的回憶。他回想起,還是不久前,當他第一次發現她有失去理智的徵兆時,他是多麼痛苦。當時他几乎感到絶望了。當她那時從他這裡逃到羅戈任那兒去時,他怎麼能撇下她不管呢?他應該親自去追她,而不是等消息,但是....難道到目前為止羅戈任還沒有發覺她身上的瘋狂?....嗯....羅戈任在所有的事情上看到的是別的原因,情慾的原因!他又有多麼瘋狂的嫉妒呀!不久前他做的推測又想說明什麼呢?”公爵突然臉紅了,彷彿有什麼東西在他心間顫粟了一下。)

不過,回憶這個幹什麼?這件事上雙方都有瘋狂。而對於他公爵來說,若是以情慾去愛這個女人,几乎是不可思議的,几乎是殘酷的、沒有人性的。是個多麼可憐的人,難道到那時他還不原諒她的全部過去,不記掉自己的所有的痛苦?灘道他不會成為她的奴僕、兄長、朋友、神明?同情會使羅戈任自己明白事理,會使他得到教育。同情是全人類生活的最主要的法則,也許,也是唯一的法寶貝!哦,他在羅戈任面前是有過錯的,這是多麼不可原諒,多麼不光彩呵!不,不是「俄羅斯的心靈深不可測」,既然他能想象出這麼可怕的情景,那也就是他自己的心靈深不可測。在莫斯科時就因為他講了幾句熱情誠摯的話,羅戈任已經把他稱為自己的兄弟,而他....但這是疾病和謔妄:這一切都會得到解釋的!....剛纔羅戈任多麼深沉地說,他「正在失去信仰」。這個人一定十分痛苦。他說,「他喜歡看這幅畫;而實際上並不喜歡,只是感到需要。」羅戈任光是一顆有情慾的靈魂,也畢竟是個鬥士:他想努力恢復自己失去的信仰。現在他非常需要信仰,甚至到了萬般痛苦的地步....是的,是應該信仰什麼!是應該信仰什麼!可是,霍爾拜因這幅畫是多麼奇怪呀....啊,就是這條街!大概,就是這幢房子,正是這樣,十六號,《十級文官之妻費利索娃宅》,就在這裡!公爵打了鈴,詢問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娜是否住這裡。


  
這幢房屋的女主人親自回答他說,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娜還是早晨就去帕夫洛夫斯克達裡婭·阿列克謝耶夫娜家了,「甚至可能在那裡留幾天,費利索娃是個個子矮小、尖眼尖臉的女人,40歲光景,看起人來既狡黯又專注。對於她問姓名(她似乎有意讓這個問題帶有神秘色彩),公爵起先不想回答,但馬上迴轉來並堅決請求把他的名字轉告給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娜。費利索娃接受了這一堅決的請求,並表現出一種常用心專注和異常神秘的樣子,看來是想以此表明:「請放心,我明白了。」公爵的名字顯然給他產生了強烈的印象。公爵心不在焉地瞥了她一眼,轉過身,就回自己的旅館去了。但是他從費利索娃家走出來時的神情已經不是打鈴叫她時那種樣子了,彷彿霎時間在他身上又發生了異常的變化:他走着,又變得臉色蒼白,身體虛弱,內心痛苦,心情激動;他的雙膝打着回,一絲淡淡的憂愁的微笑在他那發青的嘴唇上游移:他那「突如其來的念頭」忽然得到了證實,並且證明是正確的,可是他又相信自己的魔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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