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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痴 - 48 / 1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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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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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發覺,在剛纔陣發性的笑聲以後,她突然變得憂鬱、不滿和易怒;雖然這樣她還是執拗和專橫地堅持她那令人難堪的任性要求。阿法納西·伊萬諾維奇痛苦地非凡。伊萬·費奧多羅維奇也叫他十分惱火:他彷彿沒事兒似的正坐著喝香檳,也許,甚至還在醞釀輪到自己時講什麼呢。



  

第一部 第十四章

「不會說俏皮話,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娜,所以才嘮叨廢話。」費爾迪先科嚷着,開始了講自己的故事,「要是我也有像阿法納西·伊萬諾維奇或者伊萬·彼得羅維奇那樣的機智,我今天也就會像阿法納西·伊萬諾維奇和伊萬·彼得羅維奇那樣老是坐著不吭一聲。公爵,請問您,我老是覺得,世上的小偷比不做小偷的要多得多,甚至沒有一生中一次也不偷竊的老實人,您怎麼想?這是我的想法,不過我不想由此得出結論,所有的人全都是賊,儘管;真的,有時候非常想下這個結論。您是怎麼想的?」

「唉呀,瞧您說得多蠢,」達裡婭·阿列克謝耶夫娜摩應聲說,「而且真是胡說八道,所有的人都偷過什麼東西,這是不可能的;我就從來也沒有偷過東西。」

「您從來也沒有偷過任何東西,達裡婭·阿列克謝耶夫娜,那麼突然滿臉通紅的公爵會說什麼呢?」

「我覺得,您說的是對的,只是非常誇大,」真的不知為什麼臉紅耳赤的公爵說。

「那麼公爵您自己沒有偷過東西嗎?」

*法語,難以挑選。

「嘿!這多可笑!清醒點,費爾迪先科先生,」將軍插話說。

「只不過是,」真要言歸正傳了,就變得不好意思講了,於是就想把公爵跟自己連在一起,因為他不會反抗的,”達裡婭·阿列克謝耶夫娜一字一句地說得很清楚。

「費爾迪先科,要麼講,要麼就別作聲,管好自己,無論什麼樣的耐心都給您消磨掉了,」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娜尖刻而又煩惱地說。

「馬上就講,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娜;但是既然公爵承認了,因為我是堅持認為公爵反正是承認了,那麼,假如說另一個人(沒有講是誰)什麼時候想說真話了,他還能說什麼呢?至于說到我,諸位,接下去根本就沒什麼好講的了:很簡單,很愚蠢,很惡劣。但是我請你們相信,我不是賊;是偷了,卻不知道怎麼偷的。這是前年的事,在謝苗·伊萬諾維奇伊先科的別墅裡,是一個星期天。客人們在他那裡午餐。午餐後男人們留下來喝酒。我忽然想起請他的女兒瑪裡婭·謝苗諾夫娜小姐彈鋼琴。我穿過角落裡的一個房間,在瑪裡婭·伊萬諾夫娜的小工作台上放著三個盧布,是一張綠色的鈔票:女主人拿出來是給什麼家用開支的。房間裡一個人也沒有。我拿了鈔票就放進了口袋,為什麼要這樣做,我不知道。我碰上什麼了--我不明白,只不過我很快就回來了,坐到桌旁。我一直坐著,等着,心裡相當激動,嘴上知嘮叨個不停,又是講笑話,又是打哈哈;後來我坐到女士們身邊。大概過了半個小時,有人發現錢不見而尋找起來,並開始盤問起女仆。一個叫達裡啞的女仆受到了懷疑。我表現出異常好奇和興趣,我甚至還記得,當達裡婭完全不知所措的時候,我還勸她,讓她認錯,並用腦袋擔保瑪裡婭。伊萬諾夫娜一定會發善心,這是當着大家面公開講的。所有的人都看著,我則感到非常快樂,恰恰是因為鈔票在我口袋裏,而我卻在開導別人。這三個盧布當天晚上我就在飯店裡買酒喝掉了。我走進去,要了一瓶拉菲特酒;這以前我從來也沒有這樣光要一瓶酒,別的什麼也不要;只想儘快花掉這些錢。無論當時還是後來,我沒有感覺到特別的良心責備。但是一定不會再幹第二次了,信不信這點,隨你們,我是不感興趣的。好了,講完了。」

「只不過,當然羅,這不是您最壞的行為,」達裡婭·阿列克謝耶夫娜厭惡地說。

「這是一種心理現象,而不是行為,」阿法納西·伊萬諾維奇指出。

「那麼女仆怎樣呢?」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娜並不掩飾極其厭惡的態度問道。

「當然,第二天女仆就被逐出家門。這是規矩很嚴的人家。」

「您就隨它去了?」

「說得真妙!難道我該去說出自己來?」費爾迪先科嘻嘻笑了起來,不過他講的故事使大家產生了十分不愉快的印象,這在某種程度上使他感到驚訝。

「這是多麼骯髒呀!」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娜高聲喊道。

「嘿!您又想從人家那裡聽到他最醜惡的行為,與此同時又要求冠冕堂皇!最醜惡的行為總是很骯髒的,我們馬上將從伊萬·彼得羅維奇那裡聽到這一點;外表富麗堂皇,想要顯示其高尚品德的人還少嗎,因為他們有自己的馬車。有自備馬車的人還少嗎....而且都是用什麼手段....」

總之,費爾迪先科完全剋制不住自己,突然怒不可遏,甚至到了忘形的地步,越過了分寸;整個臉都變了樣。無論多麼奇怪,但非常可能的是,他期待自己講的故事會得到完全不同的成功。正如托茨基所說的,這種品位低劣和「特種牛皮的失誤」,費爾迪先科是經常發生的,也完全符合他的性格。


  

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娜氣得甚至打了個顫,凝神逼視着費爾迪先科;後者一下子就畏怯了,不吭聲了,几乎嚇得渾身發涼:他走得是太遠了。

「是不是該徹底結束了?」阿法納西·伊萬諾維奇狡儈地問。

「輪到我了,但我享有優待,就不講了,」普季岑堅決地說。

「您不想講?」

「我不能講,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娜;而且我根本就認為這樣的沙龍遊戲是令人難受的。」

「將軍,好像下面輪到您了,」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娜轉向他說,「如果您也拒絶,那麼跟在您後面我們的一切就全都吹了,我會感到很遺憾,因此我打算在最後講『我自己生活中』的一個行為,但只是想在您和阿法納西·伊萬諾維奇之後講,因為你們一定能鼓起我勇氣,」她大笑着說完了話。

「噢,既然連您也答應講,」將軍熱烈地嚷道,「那麼,哪怕是一輩子的事我也準備講給您聽;但是,老實說,在等着輪到的時候,我已經準備好了一則軼事....」

「光憑閣下的樣子就已可以得出結論,他是帶著一種特別的文學樂趣來披露自己的軼事的,」仍然有幾分困窘的費爾迪先科好笑着,斗膽說。

納斯塔西婭·費利帕夫娜向將軍掃了一眼,也暗自竊笑。但是看得出,在她身上苦惱和焦躁越來越強烈。阿法納西·伊萬諾維奇聽到她答應講故事,加倍驚惶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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