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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氏物語 - 126 / 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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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氏物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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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君本欲暗暗勸勉她,讓外人不曾知覺,此等好事便順理成章。故他並不虛及由眾侍女出面,僅讓人對大女公子傳言:「小姐若真不允,此生關係至此吧。」但並君與幾位老婆子暗中摔掇,意欲公然促成此事。此舉雖出於關心,但恐年老智昏,目光短淺,惹得大女公子極為嫌恨。大女公子對進來的共君道:「我父尚於人世時,多年中常稱道蒸中納吉善心體恤。如今父親離世,他仍一如既往,蒙他鼎力相助。此番情誼,終生難忘。可沒料及他有如此心願,對我傾訴戀情,我常含怨申訴,甚覺難過啊!我倘為隨俗婚嫁之人,此番好意,豈有不接受?可我已絶塵緣,發誓終生不嫁,所以不勝痛苦。倒是妹妹年華虛擲,令人惋惜。的確,從長計議,這孤寂生涯對妹妹不合適。倘他對父仍念舊情。要他將妹視若我好了。我二人情同手足。我心甘情願付出一切。望你轉述我此番心意。」她面帶羞色一吐為快。並君頗為憐憫,答道:「往日我早料到大小姐有此心意,曾周詳地對他談及。可他說道:『要我陡轉此念,本不可能。再說兵部卿親王對二小姐傾慕已久,應由他們二人結緣,我當助一臂之力。』此亦為情理中事。縱是父母均在,苦心養育的千金小姐,二人若能結此良緣,亦難能可貴呀!恕我直言:家道中落,形勢憂人。我常慮及二位女公子,不覺悲傷。人心難測,他回不得而知。既已至此。此樁婚事到底完美。小姐不違父命,本屆當然。但親王之慮,乃因恐無人匹配。他曾數次談及:『若黛君有此番心意,那我家一人有了歸宿,便可安心了,實在可喜可賀啊。』凡因父母皆逝的孤女,或資或賤,婚姻不如意者,並木鮮見。此事極為尋常,誰會譏笑?那尊中納吉身分與人品,十分出眾。如此赤誠前來求婚,豈可斷然不理不睬,一意孤行循守遺訓皓首佛道?難道真如神仙不食人間煙火麼?」她喋喋不休訴說了一通。大女公子惟感氣惱,臥而不語。

二女公子見姐姐神情沮喪,頗覺心酸,依然與她同床共寢。大女公于深恐並君等人將尊君引進室內,可這間小屋別無他處可藏匿。由於大尚熱,她便將自己那件柔軟的外衣給妹妹蓋上。離開一段,于距妹稍遠的地方躺下來。並君將大女公子所言轉告黛君,他便想道:「她為何這般討厭俗世?定是自幼于聖僧般的父親身旁,早就對人世無常有所徹悟吧。」愈發覺得此女與己性情相類,倒以為她有些平易近人了。他對非君說道:「照此看來,今後連隔帷亦不可相談了。不過,僅此一回,煩你將我帶到她住所去吧。」並君亦有此念,便招呼眾侍女早些安息,與幾位知情的老婆子並行此事。


  

薄暮冥冥,河中陡然起風,甚覺淒厲,本不牢實的板窗被吹的咯咯作聲。並君便以這些聲響為掩護,悄悄將蒸君引到兩位女公子臥室中。她覺得兩女公子同榻,有些不便。但她又想:「她們向來如此,我怎好勸她們今夜分室安寢呢?好在餐中納言與大小姐早已認識,不會弄錯。」大女公子總不能入眠,忽聽到腳步聲,起身欲逃。她想起妹妹尚在痴心酣睡,覺得放心不下,可又無別的辦法。心甚難過。欲將她喚醒,一起逃避。然而太晚了。她渾身瑟縮,于一旁偷窺。室內燈光晦暗,但見蒸君身着襯衣,極其熟悉,撩起帷屏,鑽了進來。大女公子想:「妹妹實在可憐!怎樣才好呢?」見陋壁旁立有一屏風,她只得躲到屏風背後。她想:「上午我勸她嫁與此人,她還怨我。此時又放他送來,日後一定對我怨恨吧。」心裡甚覺痛苦,迴首往事,皆因無一可靠之人托庇,方孤苦伶河,存活于世。飽受世間痛苦。與父訣別之日,目送他上山時傍晚那淒涼景緻,歷歷如在眼前,交集於胸。

黛君見僅有一人躺着,料定是養君早作安排,欣喜若狂,心中卜卜地跳起來。細細一看,卻是二女公子。兩位女公子相貌頗似,但妹妹略顯嬌美。他見二女公子惶惶不安,知道她不知底細,甚覺愧疚。轉念一想,大女公子有意躲避,其薄情委實對他不住。他想:「若二女公子嫁與他,我實在割捨不下。然而違背初衷,又令人憾惜。我定要大女公子相信我對她的戀情出自真心。今夜姑且忍耐一下吧!倘若宿緣難逃,、對二女公于亦產生此番情意,並不羞恥。她們畢竟是姊妹呀。」他按捺住心中激情,將她視作大女公子,溫柔可親地同二女公子言語,直到東方既白。

眾老婆子聞到室內話音,知道此事終無所成,驚詫問道:「二女公子何處去了?這就怪了。」聽見床上臥着的正是二女公子的聲音,一時眾人盡皆糊塗。一人道:「此事甚是躁蹺,其間必有原因。」另一容貌醜陋的老婆子,張嘴咧齒說道:「每逢見到這意中納言,便覺臉上皺紋皆少了,甚覺光彩。如此端莊的如意郎君,大女公子為何要退避三舍?或許有鬼魂附身吧。」又一人說道:「喂,不可胡言亂語!哪有何鬼魂附體!定是我家有兩位女公子自幼遠離塵囂,對婚姻大事,無人引導,因而有所顧慮。待日後習慣了,自會明白的。」還有人說道:「但願大小姐早開心鎖,好好待他!」她們說說笑笑,逗閙一陣後便睡了,一時酣聲雷動。

秋宵苦短,情意綿綿,不覺天已大亮。尊君目睹眼前佳人,豈能滿足?後又對她說道:「接受我這份情意吧,你不應如你姐那般冷若冰霜!」與她約好了後會時期,便悄然退了出去。他覺得似剛從夢裡醒來,甚是驚奇。可那薄情人此時心緒如何?他欲上前弄個明白,便又屏住氣息,悄悄回至往日歇息的房間躺下來。

並君來到小姐房間,問道:「奇怪,二女公子現在何處?」二女公子因昨夜偶遇此不速之客,正羞愧難當,給縮那裡,心中茫然無知。想起昨日晝間姐姐所言,心中猶甚抱怨。此時,陽光撒滿房間,大女公子從屏風後爬出,那睏倦狼狽樣,甚如蟋蟀。她深知妹妹心中氣惱,頗為不安,可又說什麼才好呢?她想道:「妹妹叫他看得一清二楚,好不害臊!今後定要有所防範了。」心中憋悶得慌。


  
並君又來到黃君處。黛君便將大女公子何等固執。終不肯見面等詳情訴說與她。並君亦怨大女公子太無禮不識大體,氣得頭昏眼花,對黛君頗為同情。尊君對她說道:「往日大小姐待我冷漠,我以為她不理解,故未計較,安排好其它事,得以自慰。而今夜此事太丟臉了。我真想一死了之。可親王臨終時顧及兩位女公子,一再叮囑我好好照顧。因體諒他用心良苦,故未出家修行。而今我對兩位女公子再不敢有奢望了。可那大小姐冷若冰霜,倒讓我銘記於心,永世難忘。匈親王前來求婚。我想大女公子主意已決,既是婚配,定要許一身分高貴之人。我真無趣,如今職低位薄,拒絶我亦屬當然,日後再無顏面來見了。此番愚行,望不與外人道吧!」他牢騷滿腹,行色匆匆回京去了。

養君等人皆低聲說道:「如此雙方皆無好處呀!」大女公子亦想:「到底為何啊?倘他將妹妹拋棄,又怎樣才好?」她甚是憂慮,不覺悲苦異常,怪怨眾侍女不解人意自以為是,正沉思默想時,燕君派人送了信來。此次來信,她比住目更是欣喜,但又覺奇怪。那信上束系有一枝楓葉。這楓葉一半為青,如不知秋景尚濃,另一半卻呈深紅。信中附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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