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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氏物語 - 124 / 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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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氏物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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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將破曉,八親王即上佛堂做早課。蒸君便叫來那老侍女共君問話。這老侍女是侍奉兩位女公子的,年近六十,然而態度高雅,善於應對,絲毫不像平常侍女。她一提起已故枯水極大納吉日夜焦慮,以致于臥病不起的情形,便十分傷心,淚流不止。蒸君想道:「這些舊事,即便與自己無關,聽了也讓人感慨不已。何況這是我多年以來就希望知道的。我常拜怫祈禱,希望明示當年究竟發生了怎樣的事情,竟使母親削髮為尼。定是長期向種祈禱而得佛力依護之故,才有緣聽到這夢一般可悲可嘆的往事。」他的眼淚也禁不住流下來。後來說道:「然像你一樣知道當年那些往事的人,如今世上一定還有。但不知這種讓人驚異又覺可恥的事,其他人會不會傳播出去?事隔多年,我還從未聽說過呢。」並君答道:「這些事只有小侍從和我知道,找們從未向人說過。我雖然只是一微不足道的侍女,地位卑微,卻蒙權大納吉厚愛,有幸隨時侍奉左右。故此間詳情,我們都知道。權大納吉胸中十分苦悶之時,只是偶爾叫我們兩人傳送書信。關於此事,我實在不敢多言,尚望見諒。權大納吉彌留之際,對我也略有遺言。我這微賤之身,實不能擔此重託。因此時常念及,思考用什麼辦法才能向您轉述遺言。每誦經念怫,也常以此事為願。而今果然應驗。可見這世〔佛菩薩畢竟還是有的,真是謝天謝地。此外我手中還保存有一樣東西,你一定要看看。先前我曾想:如今肯定沒有辦法了,不如燒了它。找身難料,木定哪一日突然死去,此物難免不落入別人手中。故一直很擔心。後來見您常到親王家來,我想定有時機,心中才稍稍安定,也更有勇氣忍耐了。今天果真等到了機會。這便是命呀!」一邊哭一邊告訴蒸君他誕生時的詳細情況。又說:「權大納言逝世之後,我母親忽患重病,不久也死去。我情感傷心,身着兩重喪服,日夜憂愁悲嘆。此時恰有一個對我暗用心機之人,花言巧語將我騙去,帶著我到西海盡頭o的住地去了,與京中全然斷絶音訊。後來這人死於住地。我離開京城十多年了,今重返故土,真是恍如隔世。這裡的親王是我父親的外甥女婿,我自幼常在他家出人,就想來依附於他。又想我已不能列入侍女之列,冷泉院弘徽殿女禦往日與我要好,當去投奔她。然而又覺無顏,終於未去見她,遂變成了林中朽木亦不知小侍從何時去了。昔年妙齡之人,今大都辭世。我這條老命如今還苟活于世,其實十分可憐,偏偏又不死,徒留于世。」不知不覺之間,天色已經大亮。黛君道:「不說也罷!這些往事一時也說不完。以後找個不必防人聽見的時候,我們再好好談談吧。我彷彿記得:那個小侍從是在我五六歲時心病突發而死的。我若沒有見到你,則將身負重罪,了此一生!」並君拿出一隻小小的袋子來,袋內裝着一大疊已經發霉的信件。她將袋子交給黃君,說道:「請您看罷就將它燒燬吧。當時權大納言對我說:『我已經沒有指望了。』便將這些信全部整理起來,交付與我。我原想再見小詩從時交與她,托她代為轉交,卻想不到她卻永遠地離去了。我非常悲傷,不僅因為我和她交情甚厚,更為了不辜負權大納言之托。」表君裝作沒事樣的接過信,藏人懷裡。他想:「這種老婆子,會不會將這件事當作奇聞傳揚出去呢?」頗不放心。但這老侍女再三發誓,說「決不向任何人透露。」他又覺得或許不會,心中猶疑不安。早餐時蒸君胡亂吃了一點東西,準備告辭。乃對八親王道:「昨日是朝廷假日。今日宮中齋事一完,冷泉院的大公主患病,我須得前去看望一下,因此沒有空閒。待我將諸事辦妥,且山中紅葉還未凋零之時,定再前來拜訪。」八親王欣然應道:「如此賞光,真使山居添色不少。」

黛君一回到家,即拿出裝信的袋子。只見這袋子是用中國的浮紋統做成的,上端綉着一個「上」字。袋口用細帶束着,打給處貼著一張小封條,寫着柏木的名字。黃君在啟封時惴惴不安。打開袋子一看,裡面裝着各種顏色的信紙,是三公主給柏木的回信。又有柏木親筆信:「我今病情危急,大限將至。以後即便比這更簡短的信,我也再不能隨意寫給你。然而對你的愛戀,卻愈發深刻!想起你已削髮為尼,悲痛無比....」其信很長,寫滿了五六張陸奧紙。字跡奇怪,猶如烏跡,並附詩云:


  

「吉今辭塵俗,披剃着級衣。我欲永世別,孤魂更悲淒。」最後又寫道:「喜訊亦已知曉。知此予幸蒙庇護,我心略安,然“小松呈生機,偷生岩根下。若存生在世,旁觀亦解意。」寫到這裡,筆跡零亂不堪,似乎又寫不下去了。信封上寫道:「侍從君啟」。這只袋子几乎被蟲蝕殆盡。那信件十分陳舊,霉氣難聞,然而字跡卻很清晰,就像新近才寫的一樣。文句也很順暢,值得細讀。尊君想道:「正如非君所說,這樣隱密的東西,倘若落入他人手中,真不知如何是好!此類事情,怕世間少有吧。」他暗自垂淚,愈發悲傷。本打算今日入宮探望病人,但因心情抑鬱,未曾前往,便去拜見母親。只見三公主神情專注,正一心一意地唸經。看見他來,好像略覺不便,便藏過經卷。尊君想:「我又何必揭穿她這些秘密呢!」只好將此事深埋心底,獨自悲嘆連連。

正文
第四十七章 柯根

墨香書屋子不是很大,可以看到檐前羊齒植物上晶瑩剔透的露珠。兩人相視,都覺對方甚是艷麗。董君說道:『俄只願與你如此相處,一道賞花雙目,共話人世之無常,除此別無他求。他說時態度非常謙和,令大女公子恐懼之心稍減,答道:‘「這樣面對面,恐怕不好吧!如果隔着一個帷屏,那才能更加隨心所欲地談話。」天色漸明,聽見近處群鳥出巢奮翅之聲,山寺晨鐘之聲也依稀可聞。大女公子覺得同這男子同處一室,羞愧難當,便勸道:「此刻你可以回去了。叫外人見了實在不好。」黛君答道:「如此冒着朝露歸去,反而引起外人的猜疑,似乎實有其事。至今以後,我們份作夫婦模樣,而內裡有別,保持清白,我決無非份之想。你倘不體諒我這般心意,那也太無情了!」他並不告辭歸去。大女公子覺得如此廝坐,實在尷尬,心中甚是着急。便對他說道:「以後遵言便是,但今早請你聽我一言。」說話時顯得狼狽之極。熏君答道:「唉,如此破曉別離,令人好生難過!我真是‘未曾作此凌晨別,出戶訪惶路途迷』!」說罷嗟嘆不已。此時依稀聽到某處鷄鳴,使他想起京中之事,便吟詩道:

「荒野鷄鳴聲聲悲,拂曉雲霞絲絲情。」大女公子答吟道:


  

「荒野不聞鳥脆鳴,俗世煩憂訪愁身。」蒸君送她回到內室,自己從昨夜進來的紙門裡回去,躺于床上,卻無法入睡。他心中思念不已,不忍就此離別返回京都,想道:「如果我以前也如此眷念,這幾年來心緒定會不得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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