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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氏物語 - 93 / 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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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氏物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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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公主負疚在心,愧對源氏,甚為忐忑,亦難回源氏之間。源氏推測:她久受冷落,難免有所怨恨。便百般撫慰她,並召年長侍女詢問三公主病況。詩文回道:「公主並非患病,乃有喜了。」並據實詳告源氏。源氏道:「實不料我這等年紀尚會遇此事。」心中甚疑:「不會吧?這幾月我自來甚少,況與我長居之人都不曾有孕呀!」亦不便追問,惟覺三公主那病痛之狀甚為可憐。他難得回六條院,也不便立刻就走,遂在此多宿了幾日。其間甚憂紫夫人之病,乃頻頻去信問詢。不知三公主隱情的侍女竊議:「一刻不見,便有如此多話,竟信函不斷。唉,我家公主難有出頭之日了。」小詩從見了源氏甚覺忐忑不安。柏木聞知覺自不量力,反嫉恨不止,送來一紙怨書。小侍從見源氏去了廂屋,室中亦無他人,乃呈上信。三公主甚為厭惡,說道:‘境將這東西給我,你叫我怎麼過啊!說罷便俯身躺下。小情從又道:「公主不看也罷。只是附言甚為可憐呢。」正將附言鋪開,恰逢別的侍女走了進來,小侍從慌忙扯過帷屏遮住三公主,自己亦隨之溜走。此狼狽之際,又響起源氏腳步聲,三公主忙將信塞于坐墊之下。源氏今夜欲回二條院,放前來相告,說道:「你的病已無甚大礙,只須好生將息。亦不知紫夫人能否痊癒,她的病時常復發,我須得去照料。別人說長道短,你切莫掛記在心,我待你之心,你終會明白的。」三公主仍不能如往常一樣與之嫁笑,臉色憂鬱之至,亦不面對源氏。源氏只道她舊怨未消,放冷淡如此。

源氏與三公主遂躺在晝間起坐之處,喝喝私語,不覺暮色已至。遂相擁而臥,朦朧入睡。嗚鋼忽起,兩人告被驚醒。源氏說道:「該動身了!天几乎全黑了。」遂起更衣。三公主柔聲道:「君不聞『且待東昇月照歸』麼?」那聲音嬌美,語調婉轉,頗蕩人心扉。源氏念道:「她想『賺得郎君留片刻』麼?」頓生愛憐,欲行又止。三公主任情吟道:


  

「蟬鳴蒼蒼幕,心傷君又離。淚珠似露瑩,滴滴濕藍襟。」甚是嫵媚嬌柔。源氏不由坐下嘆道:“唉,行不得也!行不得也廣使答詩道:

「鳴蟬晚暮急,惆悵滿我身。不曉盼侍者,聞此作何意!」一時心甚煩亂,終不忍三公主孤寂,便決意留住。然又心繫紫夫人,心中不安,勉強吃些水果便上床就寢。源氏欲趁早晨涼爽回二條院,故翌日起身甚早。動身前發現紙扇不見了,又嫌絲柏搧風小,故四下尋找。尋至昨日晝漫之處,只見坐墊邊略微上翹,隱隱露出一點淡綠暈渲的信箋。源氏信手扯出,但聞信箋芳香襲人,想是熏香所致。源氏盯睛一瞧,此乃男性筆跡。字型純厚中透出秀麗,洋洋灑灑兩大篇。復仔細辨認,始知乃柏水手跡。恰在此時,一侍女送來梳具鏡箱,但她于內一無所知,尚以為主人所閲乃自己信件。然而小侍從見此信箋顏色甚是眼熟,似柏木寫來之信,乃大驚,以致志了給源氏送早粥,只管自我安慰:「不可能!木可能是那封信!哪有如此湊巧呢?公主一定不會將信隨便放的。」三公主本性思慮甚淺,棺木送信之事,早已棄之腦後,此刻尚在酣睡呢。源氏看罷信不禁暗嘆:「真是小孩子呀!這種東西怎能亂扔?倘有外人看到怎生了得!」源氏遂以為三公主輕浮,忽又一念閃出:「此人果然如此輕浮,我早料到有今日。」

源氏拂袖而去,眾侍女也各自散去,小侍從乘機走至三公主床前詢問:「昨日那封信呢?大人一早便在看信,神色甚怪異。」三公主情知不妙,淚流不止。小侍從見此情狀,知事情十有八九已讓源氏知曉,心裡直怨三公主無用,追問道:「我的公主,你到底將信藏於何處?當時我見有人進來,怕被人瞧見,我在你耳旁言語,而起疑心,要知道哪怕僅一絲懷疑,我也會驚恐不安,故我便躲避了。稍後大人才進來,此間你總該將信藏妥了罷。」三公主道:「不是這樣,我尚在閲信,哪料他已走將進來,我無暇藏之,只得將信塞于坐墊之下,豈料後來競忘了。」小侍從聽罷,不知所措,急趕至外室察看,那信竟不知去向。小侍從急回房對三公主道:「啊呀!大事不妙,那位亦甚忌憚我家大人,因而萬事皆謹小慎微。倘若得知大人已知曉此事,准將他嚇出一身病來。這如何是好?唉,皆因你脈鞠那日一時疏忽,竟被他自簾底窺見,以致令他對你痴情至今,尚怨恨我不助他玉成美事!但我絶不曾料到你們竟會這樣!這於你們兩人皆不利呢!」她在理直言,面無懼色。或許公主尚因年幼,業已慣熟無思他慮之故。公主黯然無語,惟顧垂淚。她憂慮不已,竟致點滴不進。諸侍女不知內情,只是埋怨源氏:「我家公主病得如此厲害,大人竟忍心棄之不顧,只管去勤心照護業已康復的紫夫人。」


  
源氏亦甚異此信,獨處時乃反覆觀之,曾疑心此信乃三公主侍女模仿棺木手跡而為。但那文筆優美,詞藻華麗,決非他人所能摹擬。信中極敘積年相思之苦,又言若夙願成遂,則煩惱亦盛。信之措詞極為妥帖高妙,情之懇切感人肺腑。然而源氏卻嗤之以鼻:「此等事情,怎可如此訴諸筆端!哼,怕只有相木才會如此不知輕重,不顧體統!」又憶及自己昔日寫情書時,惟恐誤落他人之手,因此措詞總是含糊,細微末節也略去不少。由此可見,若想深謀遠慮亦決非易事。源氏遂又小覷柏木。但轉念又想:「事已至此,我可如何處置這位公主?她忽有身孕,必是此事之結果。唉2簡直要我命!此等惡事,若非我親自察覺,我能相信麼?對他,我尚能憐愛如昔麼?」他實難容忍,又想:「即便是風月場中,對一女子儀逢場作戲,但倘若知其另有所愛亦必嫉恨。嫌惡。更況這人身份特殊,竟有人膽敢冒犯!皇宮裡縱有艷聞選事,但這應當別論。因共事一主,后妃與百官自有諸多見面之機,進而互相傾心,時有曖昧之事。即使是出身名門望族的女禦更衣,亦不乏缺少教養之輩,其中又有輕薄之徒,故也偶有意外之事。而在秘事末泄之前,其人尚可留在宮中,繼續偷艷偷情。但此事不同一般:我家眾夫人中,她最得我寵愛,但她卻暗自與人胡來!此類事於我尚屬首次,着實令我痛心他對三公主甚為不滿。轉念又想:“倘若一普通女官人與另一男子情深義重,男子來信,女子免不了回信,一來而去兩清眷眷。此種行徑雖甚荒唐,但尚合乎情理。然而似我輩者,居然會被柏木分夫妻子的愛,這實在非我所料!」心中甚覺不快。但此事又不便向他人道,惟自悶在心底。終了憶及昔年與藤壺母后之艷事,大約桐壺父皇亦知此事,不過佯裝糊塗了!今反思此事,甚覺可怕,真乃萬惡不赦之罪啊!一念及此,他不覺想起「戀這山」裡所敘之事,其實木可指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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