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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氏物語 - 82 / 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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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氏物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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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壽宴在秋好皇后所居西南院中舉行。室中裝飾豪華輝煌,諸事與月前紫夫人祝壽時大致相若。依正月初二宮中「大饗」之法賞賜官員。用女子衣裝賞賜諸親王;用一套白色女用常服賞賜未任參議的四位官員。五位大夫、及普通殿上人,此外還各賜纏腰綢絹。其中皇后為源氏特製了精美的裝束,內中玉帶與寶劍乃皇后的父親前皇太子之遺物。睹物思人,又添感慨。儀式集中了絶世無雙之名物,實乃盛況空前。

冷泉帝既已決心為源氏祝壽,自不甘罷休。便囑託中納言夕霧出面操辦。此際恰逢右大將因病辭職,冷泉帝為使壽宴錦上添花,逮然擺升夕霧為右大將。源氏聞報甚為欣悅,但仍謙遜道:「如此速升,實乃萬分榮幸,惟為時過早。」夕霧將壽宴置於其繼母花鼓裡所居東北院中。雖為家實但仍奉旨行事,是以極為隆重。各種饗宴,皆由宮中內藏家與穀倉院負責籌辦。頭中將負責籌備屯食、遵禦意,仿宮中式樣而作。參加壽筵的有五位親王、左右大臣、二位大納言、三位中納言、五位參議,殿上另有眾多冷泉帝,皇太子及朱雀院身側之人。冷泉帝降旨,由太政大臣采置源氏的座位及用品。太政大臣亦奉旨參加慶典。源氏畢恭畢敬地就座受賀。太政大臣之位正對著正屋中源氏之位。此位太政大臣容貌雋秀端莊,身材高大魁偉,風華正茂,好一副富貴之相!主人源氏則總不改昔年翩翩公子之態。四壁屏風是淡紫色中國綠緞。上有皇上御筆墨畫,美不勝收。墨色華彩逼人,較之美麗的彩色春秋風景畫,則別具情趣,頗有天淵之別。既為皇上御筆,自然尤覺珍貴。盛裝飾物所用柜子、絃樂器、管樂器等,皆出自宮中。


  

夕霧新罹右大將之職,威降勢盛遠盛昔日。故今日的儀式自是隆重非凡。冷泉帝所賜四十匹禦馬,早有左右馬家及六衛府官人依次牽來,列于庭前。其時天色將晚,樂人照例表演《萬歲樂人《賀皇恩》等舞樂。但僅為走走形式。旋即舞罷,管弦之會便即開幕。因太政大臣親身參與,眾人無不竭力獻技,合奏更為出色。琵琶依例是螢兵部卿親王彈奏,其人所擅甚博,實屬罕見之才。源氏彈奏七絃琴,太政大臣彈奏和琴。源氏久違太政大臣之和琴妙音,今日重聞,更覺優美之極,振人心弦。故他也大展身手,傾技以施。兩人合奏之樂音,優美絶倫。彈畢,兩人共敘往事,又說到當今光景:親戚之誼愈深,友愛之情更濃,凡事皆坦言商討。二人言語投機,心景愉恰,杯盛之間,逸興泉湧,至醉後,忽徒生感傷,泣下不止。

源氏贈送太政大臣優良和琴一張,太政大臣所喜好的高麗笛一支,另有一隻紫檀箱,內裝多種中國書籍與日本草書假名書本。在人馬家官人所奏雄壯的高麗樂聲中,源氏令拜受了禦馬。右大將夕霧分發了犒賞六衛府官人的物品。因源氏一向尚簡,此次凡規模盛大者皆予以刪除。但冷泉帝、皇太子、朱雀院、秋好是後請人,情誼甚厚,身分又高貴,故這壽筵仍極為體面。推美中不足者,源氏膝下僅有夕霧一子,稍嫌寥落。但夕霧之才華,聲威及人品皆罕有其匹,源氏心中也略感安慰。回思其生母葵夫人與秋好皇后之母六條妃子曾積怨甚深,凡事計較,但兩人的後代如今均甚尊貴,可見世事莫測。是日,呈奉源氏的服裝等物,皆由花散裡監製;犒賞及其他事務,則由三條院雲居雁夫人籌辦。花散里夫人尚不參予六條院中各種逢節盛會,甚至私家尋常樂事都只當與己無關,聽聽罷了。故無論何種盛會,她總目認不夠資格扮演重要角色,但因她與右大將的母子之緣,故而今之壽宴,也頗受重視。

冬去春來,新年伊始。明石女禦產期臨近,放自朔日始,便誦經祈禱。舉辦過法事的寺廟,不可勝數。源氏因曾見葵夫人難產而死,放心有餘悸。紫夫人未曾生產,雖為憾事,且落得如今寂寥清冷,但反言之,亦未嘗不為一大幸事。且明石女禦年齡甚小,能否平安生產,委實令人擔心。到了二月,明石女禦氣色不佳,身體極為痛苦。眾人惶恐不安,十分擔心。陰陽師道:「移居別處或為上策。」然若移出六條院去,距離遙遠,照顧不便,又令人很不放心。最終,移居至明石夫人所居西北院廂房中。此處有兩大間廂房,被走廊環繞。即刻於此處修築法壇,聘請眾多得道高僧前來,大聲唸經祈禱。其母明石夫人想到此事安危與自己命運好否休戚相關,心中亦不勝焦灼。

那出家為尼的外祖母,如今年事已高。她能見到這身居女禦的外孫女,恍若身在夢境。便即前去親近她。明石夫人長年于宮中陪侍女禦.並未將身世俱合于她。可這老尼樂不可支,一到她身旁,便淌着淚,用微微發顫的聲音為她講述昔日舊事。女禦初覺她甚為奇怪,不覺生厭,只是盯了她看。繼而記起她原有一個外祖母,便權且聽她講。後終與她親善了。老尼姑便將女禦誕生時的情形及源氏滴居明石浦之事—一講給她聽,又道:「主君將離明石浦返京時,我等皆嘆惋傷懷,以為宿緣已盡,今生不得復見了。孰知貴女降生,改變了我等命運。真乃洪福托天啊!」講到此處,眼淚已簌簌而下。明石女禦心想:「此等舊事實在令人感慨。若非外祖母告知,我恐永難知自己身世了。」不禁也暖泣起來。繼而又想:「如此看來,似我這等身分之人,本不應居高位。全賴紫夫人撫育,外人方未敢小視我。我素來以為自身高責非凡,平日于宮中趾高氣揚,盛氣凌人,恐世人皆于背地裡咒罵我吧?」此時她方知自己身世。她生母身份卑微,她原已知曉,但對自己身世,及如此偏遠的窮鄉山野,一向不知。許是太嬌慣,不諧世事之故吧?


  
老尼姑又告訴她:「外祖父明石道人如今已同仙人,過着閒逸絶塵的生活。她甚覺可憐,思慮萬千,煩亂不堪。長吁短嘆時,明石夫人進來了。此日舉辦法會,各處法僧雲集,院內喧囂紛捷。女禦身邊侍女不多,僅老尼姑侍于身側,神色喜悅頗為自得。明石夫人見道z“哎呀!這成何體統?你理應躲于屏風之後。風大,常吹起帘子,外人從糖隙裡一望便見。似醫師般守于身側,倘叫人看見,豈不笑話於你。」老尼姑神氣地侍坐于旁,自許樣子並不難看。加之年事已高,耳聾重聽,見女兒與她說話,側頭問道:「啊,何事?」老尼姑年齡實不甚高,不過六十五、六歲。穿著整潔素雅,氣節亦頗高。不過此際淚水盈眶,眼皮浮腫,樣子略顯怪誕。明石夫人度其正為女禦道前塵往事,心中不免發慌,便道:「你在胡說什麼?竟將往事說得如此光怪陸離?竟若做夢一般。」她含笑凝視女禦,但見她清秀婦熟,嬌柔可愛。只是似有心事,比平日沉靜許多。明石夫人從不將之當女兒看,而覺其為可敬貴人。她生怕老尼將辛酸往事向女禦—一道出,使她心情煩亂。她本想在女兒當了皇后後,方將往事敘說與她。如若此刻告之,縱然不令她傷感沮喪,也會令她掃興之極。

法事完畢,眾憎皆退。明石夫人端過一盤水果,對女禦道:“吃些水果吧/她想藉此替她排解憂悶。老尼姑獃望着女禦,更覺她姿態優雅,容貌端莊,可愛無比,不自禁掉下淚來。她微張着嘴。獃楞怪異,內心喜悅,卻眼角噙淚,一臉哭相。明石夫人覺其樣甚為難看,便使眼示意,然老尼姑不以為意,吟詩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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